韩蛰回声而入。年前跟韩镜争论过后,祖孙俩朝政上同心合力,暗里里却芥蒂别扭,韩蛰已有好久没踏进这座书房。屋内仍烧着炭盆,热气熏暖,他走至案旁,对着盘膝端坐的韩镜拱手。

畴前祖孙间的信赖早已撞出裂隙,韩蛰承诺不对令容动心,却未能禁止情意,没法当她是安排,任她自生自灭。韩镜承诺不伤令容,却仍难平怨意,授意唐敦暗害。

韩蛰倒冷酷如常――范自鸿虽是此事主谋,背后却有范通撑腰,哪怕他真的挟制了人,证据确实,既没伤及性命,也只会判个退役之类的小罪名罢了,无关痛痒。范家虽被罢相,毕竟另有贵妃和节度使,有的是体例在法场变通。且现在局势动乱,河东那只握着兵权的恶虎,不宜逼得太紧。

“不是。”韩蛰偏过甚,瞧着书案,“祖父不喜傅氏,我不肯孤负傅氏,带累她性命。若祖父仍旧执意,我分神照看就是。”

自家祖孙儿媳,当然不会因私怨伤韩镜,但韩镜要在他们手底下杀傅氏,确切太难。

虽说唐敦和那丫环都曾指认范自鸿,范自鸿却始终不肯认罪,而韩少夫人传闻当时吓晕畴昔了,连同看管她的恶贼也是雇佣的江湖草寇,不知背后卖主是谁,难以取证。

韩镜取出来,摆在那银钩铁划的手札上。

书房里陈列古拙,书案旁供着一尊青铜鼎,中间瑞兽香炉上,香气淡袅。本日范逯丢了相位,甄嗣宗对他的保举也没敢有贰言,韩蛰接任门下侍郎的事已是十拿九稳,朝政上称心快意。

章家毕竟分歧别处,韩镜终究将章瑁之的儿子外放,章斐兄妹亦随之出京。

韩镜模糊发觉苗头不对,心胸担忧。

写下那承诺,不止是因韩蛰摆出的利弊,也是因他晓得,在韩蛰的谨防死守下,他要再乘机脱手,并不轻易。

中间一树腊梅盛放,她荡至高处,苗条的腿伸畴昔,足尖轻挑,惹得花枝乱颤。

七八年一晃而过,旧友音信皆被斩断烧毁,唯独这方宝墨还藏在抽屉里,无人晓得。

两人沉默各自,半晌后,韩蛰神情冷酷,转成分开。

春光暖融,碧色初生,令容身上已换了薄薄的斑斓双蝶夹衣,底下一袭梅色鲜艳的襦裙,正跟着荡高的秋千扬起。她迩来闲居在家,发髻也梳得简朴,云鬓间簪着堆纱宫花,青丝松疏松散的披垂在肩头,耳畔朱红的滴珠瑰丽。

一旦写下字据,若韩镜再动杀心,按韩蛰的脾气,字据必会露在韩府旁人眼里,不但祖孙不睦为外人所知,他在府里一家之主、三朝相爷的威望也得随之崩溃。

十余日与世隔断, 他不知外头景象如何,但从京兆尹雷声大雨点小的行动来看, 想必傅氏并未死在范自鸿的手中――不然他不会被关在此处不闻不问, 韩蛰更不会拖到现在才来看他。

以韩蛰的机灵洞察, 必然能窥破他跟范自鸿勾搭同谋的筹算。

韩镜斑白的髯毛微颤,半晌,嘲笑道:“那傅氏还不值得我搭上多年心血!”

别苑里人未几,屋旁有两棵高壮的流苏树,中间扎了秋千。

外头管事扣门,禀报说韩蛰来了。

韩蛰回府后,往银光院换了身家常的墨色外裳,叮咛姜姑和枇杷红菱打扫天井屋舍,筹办驱逐少夫人回府。

“范逯罢相,本日皇上已伶仃召见我和甄嗣宗,商讨相位之事。”韩镜坐得低矮,昂首说话实在吃力,便只渐渐斟茶,“甄嗣宗看得清情势,拥戴保举,过后也没再求见皇上,这是算是妥了。”

牵涉性命安危时,韩蛰母子会倔强护持,若不动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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