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容正为那“韩大哥”的称呼暗自惊奇,听杨氏语声慈爱,便也含笑站起号召。
未几时韩蛰出来,换她盥洗。
令容也不急着上榻,自取了银剪,去剪几朵灯花。
她虽年纪不大,却已是朝中数得过来的三品诰命,章斐即便年长,还是白身,礼数所需,端然拜见,“少夫人果然天姿国色,福分过人。”
夜色渐浓,屋里也垂垂暗沉下来,唯有门口两束灯烛照着,暗淡昏黄。
时气垂垂热起来,屋里炭盆撤去,开半扇窗户,盖着薄毯闭目小憩,实在舒畅得很。
那“韩大哥”的称呼在耳畔响来响去,魔音绕梁似的,有点头疼。
回过甚却见令容站在榻旁,纤细柔滑的手掌摊在他跟前,杏眼微挑觑着他,要账似的。
一昂首,见韩蛰仍盯着她,虽有浑身淡淡酒气,目光却仍旧锋锐洞察,让她那点小脾气无所遁形,干脆挑了然,“前晌高阳长公主和章女人来道贺,说了好些夫君畴前的趣事。”
待令容再出来时,屋中灯烛半熄,韩蛰寝衣微敞,已在榻上坐着了。
他喝的那酒后劲儿倒是不小,哪怕盥洗过,酒气也没散去,随他呼吸缭绕在床帐里。
总跟着他玩?韩蛰皱了皱眉,章老三位孙女里跟他玩过几次的就只章素的mm章斐,那会儿他还能偶尔偷空奸刁,那小女人跟在她哥哥身后甩不掉,偶尔也会带着,添了很多费事。遂只淡声道:“她啊。”
韩蛰等了半晌,看她尽管傻坐着,道:“过来。”
“没有啊。”令容将他寝衣阖上,拿扣子系紧了。
语气温婉,姿势端方,但是四目相对,那双沉寂的眼睛里仍有打量的意味。
章斐点头,“韩大哥才拜了相,夫人诸事繁忙,这阵子时气多变,还该保重身材。”温婉说罢,便看向令容,“听闻韩大哥已娶了少夫人,想必这位就是了?”
她瞥了一眼,并没起家驱逐,脑海里仍有半根弦松着,神游未回。
这来由还挺冠冕堂皇,令容没体例,游移了下,提起白日的事来,“传闻梅坞的仆人章老回京了?”
现在太师的孙女站在跟前,二十岁的年纪,锦衣裁剪得贴称身材, 发间珠钗柔润, 与高原长公主的华丽骄奢差异, 那张脸也生得清丽, 气度温婉,一身的书卷气。
“不算累,躺会儿就歇好了。”令容回身,对上韩蛰的目光,就见他靠在软枕,那寝衣敞得比畴前更甚,松垮垮搭在肩头,盘扣皆开了,直到腰腹才收起来,暗淡烛光下,那劲瘦的腰身清楚清楚。恰好那脸上清冷结实,仿若偶然。
恍忽中仿佛闻声姜姑的声音,她等了半晌没再闻声动静,目光微偏,就见韩蛰不知是何时出去的,姿势俊伟,换了门下侍郎的暗红官服,踥蹀繁复,绣纹华贵,衬着浑身冷厉的气势,愈见谨重严毅,气度雄远。
“昨日回的,拖家带口。”
“家母身子结实,原该来亲身道贺的,只是途中舟车劳累,刚回都城又不平水土,才命侄女先同长公主一道来道贺,她身子病愈了再来拜见夫人。”
鱼姑见主母亲至,冷静施礼退回,杨氏便携令容上前, “拜见长公主殿下。”
韩蛰“哦”了声,“章老有三位孙女。”
韩蛰接过,抬头喝尽,将空碗搁在中间。
令容晓得韩蛰对长公主偶然,天然不放在心上。
令容跟在杨氏身边,陪两人往桐荫台走。
“夫君先穿好寝衣。”
韩蛰踱步过来,在她中间站着,“累了?”
现在提及旧事,章斐还没颇温馨,高阳长公主倒是甚为记念,目光不时扫过令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