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年节将近,各处衙署都想着尽快告终手头的事,安生过年。谁知前几日,京郊却有件案子报上来,京兆尹还没敢定夺,便被闻讯而来的锦衣司接办――本来是当朝范贵妃的兄长范自谦在外打斗,重伤了人,若不是那性命大,恐怕当场就打死了。
回到屋顶用了晚餐,宋姑带枇杷和红菱熏罢了衣裳,便服侍令容沐浴栉发,换上寝衣。
范自谦本来安排了人盯着猎户,免得闹出是非,谁知那边竟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都城,将状纸递进京兆衙门。
不过半天,这事儿就传遍了京师朝堂。
祖父对他寄予重望,不止要文韬武略,更需果断善断,震慑旁人,半点都不能耽于后代情长。爹和娘则分歧,虽也坚信那高僧之言,却仍盼他能活得有血有肉,在朝堂雷厉流行,在府中能伉俪敦睦――杨氏待令容热情,成心拉拢,也是为此。
令容惊奇万分,忍了两天,毕竟没管停止,抽出来瞧了瞧。
给那些仗着权势罔顾法度、逼迫百姓的人在年节前添堵,韩蛰一贯乐意为之。
因韩蛰迩来没过夜银光院,令容胆量稍大些,虽不触碰,却也将屋舍安插瞧了七七八八,连同书架上搁着哪些书都瞧了一遍。见到那本食谱时,她实在感到不测,背动手儿细心打量了几遍,那书被磨得有点旧了,边沿乃至起了褶皱,明显是经常翻阅。
这回范自谦入山寻欢,因一名猎户惹他不快,一言分歧便拔刀打单。谁知那猎户是个硬骨头,不吃他恐吓,两相争论起来,范自谦拔刀相向,砍断了他两条腿,还伤了眼目,撂下几句狠话便扬长而去。
窗外风声飒飒,屋内却被火盆熏得暖意融融,令容半靠椅中,甚是舒畅。
传闻范自谦连半个时候的审判都没熬住就招了,打斗伤人,罪过无可狡赖,按律当徒三年,流三千里。因念范家曾于社稷有功,事君忠心,免了放逐之刑,只押于狱中。
傅益将事情说罢,叹道:“那位虽不算只手遮天,能将皇上也诓出来,这本领和胆气实在无人能及。范自谦畴前的罪过他没究查,这回却特地措置,又是在这当口,恐怕是为当日范贵妃和田保同谋赐婚的事。”
但不管长辈的意义如何,他既决意迎娶傅家女儿过门,当如何相处,他自有筹算。
猎户媳妇见了悲伤,找来兄弟,找人写了状纸,递向京兆衙门。
是以她虽在银光院住了这些天,凡是韩蛰的东西,她看看便罢,却从不去碰――
等范家得知动静时,范自谦早已进了锦衣司的大狱。
姜姑见她每次瞧过后都会抚平褶痕,原样放回,便也没劝,还沏了茶给她放在书案上。
京兆尹虽收了,却不敢定夺。
现在得知那人是他大舅子,永昌帝悔之不及,欲令韩蛰部下松些。
一番话堵得永昌帝有苦说不出,还得赞他忠正不阿。
锦衣司办事向来雷厉流行,副使樊衡亲身带人,从歌坊中捉走了正寻欢作乐的范自谦。
……
令容随便穿了寝衣,将脖颈处盘扣松了两粒,披着尚未晾干的头发,往侧间去了。
幸亏那猎户命大,熬太重伤保住了性命,只是昏倒不醒。
这府里瞧着同心,却还是有些事如水火不能相融。
夜空月明,漏深人静,韩蛰行至银光院外,瞧了眼屋中灯火,健步而入。
堂堂锦衣司使的书架上竟然会有食谱?
“我记取了。”令容点头。
除了书架上那本食谱。
韩蛰当时只说是他忽视,含混揭了畴昔。
这会儿既闲着,便又拿出那食谱,坐在铺得厚软暖和的圈椅里,渐渐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