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既闲着,便又拿出那食谱,坐在铺得厚软暖和的圈椅里,渐渐瞧起来。
永昌帝听了不悦,召来韩蛰诘责,却被堵得哑口无言――
是以她虽在银光院住了这些天,凡是韩蛰的东西,她看看便罢,却从不去碰――
不然,以韩家谋夺天下的目光,何必为这点小事费心吃力?难怪韩蛰这几日没来银光院,看来这桩莫名其妙飞来的婚究竟在叫他憋了恶气。
但不管长辈的意义如何,他既决意迎娶傅家女儿过门,当如何相处,他自有筹算。
不过半天,这事儿就传遍了京师朝堂。
没等他想出应对的体例,锦衣司的人便闻讯上门,说猎户干系一件要案,现在被人打得昏倒不醒,怕背后另有原因。锦衣司已得了文书,要接办这案子。
繁忙了几日,今晚回府后得知杨氏染了点风寒,韩蛰便畴昔瞧瞧。
堂堂锦衣司使的书架上竟然会有食谱?
杨氏的身子倒无大碍,只是提起新娶的儿媳,却颇抱怨他的萧瑟,“那孩子多出挑的边幅,性子也灵巧和蔼,即便年纪还小不能圆房,你既然回府里住,总不该撇下她夜夜独守空房。旁人瞧见,不免烂嚼舌根,若那孩子内心生了疙瘩,于你有何好处?”
锦衣司办事向来雷厉流行,副使樊衡亲身带人,从歌坊中捉走了正寻欢作乐的范自谦。
窗外风声飒飒,屋内却被火盆熏得暖意融融,令容半靠椅中,甚是舒畅。
……
靖宁伯府虽式微,毕竟有爵位在身,在都城也有很多来往的故旧,傅益对于朝堂中的动静还算通达。
夜空月明,漏深人静,韩蛰行至银光院外,瞧了眼屋中灯火,健步而入。
侧间算是个小书房,因设在起居之处,陈列得随便。临窗的瓮中养了水仙,碧叶翠绿,水仙旁则是张书案,上头笔墨纸砚齐备,檀木小架上悬着玉璧,玉璧旁倒是个荷叶托盘,供着暗香果子。书案后是把圈椅,铺了缎面褥子,夏季坐着也和缓。靠墙则是个古拙大气的书架,摆了些书和器玩。
范贵妃传闻哥哥被人套住,便跟永昌帝委委曲屈地哭诉,说韩蛰这必是挟私抨击,他那哥哥即使恶劣,哪会做没法无天的事,竟要抓紧锦衣司严审?案子从京兆府交到锦衣司尚需天子点头,那韩蛰私行插手此事,是罔顾法度、滥用私权!
那范自谦平素作歹多端,旁人敢怒不敢言,这回落到韩蛰手里,自是叫人鼓掌称快。
一番话堵得永昌帝有苦说不出,还得赞他忠正不阿。
那范自谦本年二十岁出头,年壮气盛,常在外打斗肇事。因他府中有钱,哪怕打死了人,或是威胁利诱地封住苦主的口,或是往衙门里使些银钱,总能停歇下去。
深浓夜色下,萧瑟北风吹得衣袍翻飞,韩蛰顶风踏月,正往银光院走来。
傅益将事情说罢,叹道:“那位虽不算只手遮天,能将皇上也诓出来,这本领和胆气实在无人能及。范自谦畴前的罪过他没究查,这回却特地措置,又是在这当口,恐怕是为当日范贵妃和田保同谋赐婚的事。”
令容知他所指,淡淡一笑,道:“这门婚事他必是不对劲的,才会急着清理。”
范家原是盐商,因攀上朝堂干系,挂了皇商的名号,结了几门面子婚事。
兄妹俩又坐了一阵,待傅益分开,令容临时抛开韩蛰的事,往杨氏那儿去了一趟,陪着杨氏说话剪花,见婆母眉开眼笑,稍稍放心。
祖父对他寄予重望,不止要文韬武略,更需果断善断,震慑旁人,半点都不能耽于后代情长。爹和娘则分歧,虽也坚信那高僧之言,却仍盼他能活得有血有肉,在朝堂雷厉流行,在府中能伉俪敦睦――杨氏待令容热情,成心拉拢,也是为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