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睡中的人仿佛有所发觉,迷含混糊地睁眼,瞧见跟前蓦地呈现的黑影,竟然没感觉惊骇,借着暗淡的烛光瞧了瞧,才低声道:“夫君?”
“没睡。”韩蛰的声音近在耳畔,鼻息热热的扑在她脸上,“不惊骇了吗?”
令容伸直在榻上,发间钗簪卸去,青丝落在素白的枕上,衣裳合得严严实实,单独睡在角落里,瞧着格外不幸。结婚数年,从最后的泾渭清楚到厥后每夜相拥入眠,他已有好久没见令容如许的姿势,谨慎又防备。
出身书香家世的闺秀,何曾进过监狱?特别锦衣司阴狠的盛名在外,她虽未被责问,瞧着来往冷厉的狱卒,毕竟惊骇,到夜深人静,更是提心吊胆,抱膝在榻上坐会儿,便获得墙边推开窗扇,瞧见外头有人才敢稍稍放心。
令容将食盒递出去,只将水盆留着,吃糕点前再洗洗。
这行动确切古怪,韩蛰办案无数,自知此中端倪。
章斐干脆坐在窗畔,打着哈欠持续瞧,既为察看,也为减缓惊骇。
“困,没睡好。”令容仍委曲哒哒的。
樊衡昨日查问线绳的事,已将堵截令容珠串的宫女揪了出来,加上令容所说的细节,昨日之事背后的谋算,韩蛰几近已能洞察。
夜色渐深,四下里喧闹下去,外头的动静便格外清楚。
樊衡退至门口,刚硬的脸被照得半明半暗,“先前扳连少夫人千里刻苦,已是卑职渎职,愧对大人。这回少夫人若还受委曲,我不好交代。值夜巡查是常事,我会在四周守着,少夫人若缺东西,固然开口。”
韩蛰没再担搁,安抚令容半晌,命人出去掌几盏灯,免得令容怕黑。
好半天,令容才展开眼睛,“夫君睡了吗?”
方才模糊的惊骇被驱走,外头传来樊衡极低的说话声和脚步声,等闲掩过远处的动静。
冗长的夜不知到了几更,顶上的天窗外仿佛亮了些许。
“嗯。宫里的事,樊大人都跟你说了吗?”
令容摸了摸脸,黑漆漆的眸子瞧着韩蛰,对视了半晌,才低声道:“你如何才来。”
“是我。”韩蛰跨步近前,侧坐在榻上,见令容要坐起家,顺势抱在怀里。
章斐精力紧绷,闻声这动静当即从含混困意中睁眼,透过狭小的窗扇,便见韩蛰健步而来,一身乌黑的劲装,腰间佩着长剑,身上带着风似的,颠末时带得熊熊火苗乱晃。
令容遂将前后颠末说给他。
牢间里最后一盏灯烛燃烧,顷刻堕入乌黑。
令容偷偷咋舌, 瞧着食盒舔了舔唇。
“晓得了。”韩蛰点头。
内心藏着事情,当然是睡不着的,但如许熨帖的姿式,却能安抚情感。
……
令容脑海里紧绷的那根弦仿佛松了些,晓得樊衡的周满是因平日对韩蛰存亡相随的情分。这锦衣司当然阴沉可怖,有韩蛰的人在,内心没那么惊骇,将绣帕铺在枕上,垂垂睡去。
狱卒拎着食盒搁在桌案上,也没多说半句话,只朝令容拱了拱手, 垂着眼睛没敢乱瞟, 安温馨静地退出去。背面又有位狱卒出去,单手握着木盘,上头一盆净水, 一片洁净软布,仍旧无声无息地搁在桌上, 出去后悄悄掩上门扇。
韩蛰听罢,黑暗中眉头皱得更紧,“手串被堵截时,你没发觉吗?”
令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红红的眼眶里积着泪花,湿漉漉的。
折腾了半日, 除了在万芳园里垫的那不如何好吃的糕点, 她这小半日没吃半点东西。腹中空空位揭开食盒, 里头三样小菜一碗汤,另有一盘糕点,像是五香斋的技术,做得精美香软,瞧着便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