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与韩蛰料想中欢乐迎过来的姿势截然分歧。
奇特,这态度真是奇特。
岭南的军变昨日传到都城,叫人忧心忡忡。
韩蛰内心拧了个疙瘩,皱眉瞧着令容。
“昨晚回的啊。”令容低声,想起昨晚深夜等他时的气闷烦躁,内心不大欢畅,见韩蛰态度也冷冷僻清的,便只点了点头,接过外裳,在衣架上铺得平坦。
“普云寺里有很多高僧的画展出来,我陪着父亲和哥哥去瞧。”令容吃饱喝足,也勾起昨晚烦躁愤激的旧账来,靠着椅背悄悄摸了摸饱暖的小腹,吵嘴清楚的杏眼沉寂,望着韩蛰,“过后去别苑,陪瑶瑶看马球赛。昨日都是禁军出场,狠恶热烈得很,夫君晓得的。”
剑起拳落,锦衣司的妙手练习有素,凡是礼服刺客,便先卸下他杀的毒.药,拿铁索捆着。待苦战结束已是半夜,夜色明朗,铁骑奔腾至城门辩才缓了下来,凭动手令入城,几十匹马列队前去锦衣司,除了哒哒的马蹄声,半点咳嗽都无。
韩蛰仗剑拦住来路,樊衡带人截断退路,几十名锦衣司的妙手围成精密的网,将入觳的刺客困在中间。
“松果肉。”令容回身将盘子递给红菱,叮咛她快些炸完了摆饭,跟着走出来时,韩蛰已在屋里站着了。那柄长剑横摆在案上,他正低头解外裳,端倪深锁,见令容出去,瞧了一眼,却没出声。
桌上菜色碗盏摆得齐备,方才那道松果肉也在此中,令容嘴馋甘旨,好轻易等他出来,忙号召着坐下,临时用饭。满桌菜色都是红菱按着她的口味做的,因怕韩蛰不敷吃,趁着他沐浴的间隙,还另做了一盘干蒸鸭。
令容悬起的心落回腹中,“那我待会叫人洗洁净――厨房备了热水,夫君沐浴用饭吧。”
陆秉坤务必撤除,恶战在所不免,现在甄皇后禁足,范家借皇嗣介入皇权的筹算仍未窜改,是可贵的良机。
令容只假装没明白他的眼神,取了那柄剑往别处摆好,随口道:“夫君刚返来吗?”
岭南军变已然送到永昌帝跟前,韩蛰暗藏静候的,倒是他以身为饵诱到都城的刺客。
夜风里垂垂传来纤细动静,跟随而至的刺客如暗夜鬼影,警戒而防备,一步步踏入锦衣司设伏的骗局。岭南地处边疆,民风彪悍,陆秉坤手底下有骄兵悍将,亦有凶恶刺客,韩蛰这一起半是自保,半是诱敌,虽撤除小半,却仍有近二十人紧紧追来,想尽数活捉,非常毒手。
用饭时若无要紧的事,令容甚少说话,只用心享用好菜。
夏季暑热,这会儿日头才落,地气未散,她身上穿得薄弱,杏红交领半臂之下一袭玉白襦裙,底下撒着碎花,层层叠叠地堆在脚边。因是家居,发髻梳得也简朴,耳边一对苗条的珍珠吊坠,衬着乌压压的青丝。那一缕头发从耳后垂落,搭在肩头,勾画出胸前起伏的峰峦。峰峦之下,石青锦带束腰,身材挺拔,姿势盈盈。
暮色四合,屋里掌了灯,却也不甚敞亮。
谁知驱逐他的倒是这侧影。
韩蛰点头,“从普云寺到别苑,是高修远送你畴昔?”
韩蛰淡淡“嗯”了声,扫向她盘中的菜色,“做的甚么?”
樊衡连夜审判,韩蛰外出两月,边等审判成果,边将积存的公事措置。
“你瞧着办吧。”
“昨晚。”韩蛰这阵子发号施令惯了,那浑身沉厉冷硬犹在,仍惜字如金。
“没有。不过衣裳脏了。”
……
尖细低促的唿哨响起,在刺客惊觉之前,埋伏在山道两侧的锦衣司妙手尽数扑出。
升任门下侍郎的最后两月,他为握住权益,甚少外出,待站稳脚根后便少了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