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将军。”樊衡拱手号召。
韩蛰喉结猛地转动,闻声他的声音,有点哑,“你……如何来了?”
陆秉坤的最后一道微弱樊篱被击溃,虽扼守江东数座城池,却不敌韩蛰与陈鳌的凶悍夹攻,败北后自刎于城楼。韩蛰随之收缴叛军,按着朝廷递来的文书,命归降的原岭南诸将仍回原处保卫,而后退往洪州,欲在此休整两日,待余孽剿清,再回京复命。
令容心境甚佳, 虽朝行夜宿, 因樊衡走得不快, 倒也不太劳累。
韩蛰沉肃冷厉的神采裂出一丝裂缝,双手在袖中握紧。
深炯如漆的眼睛紧盯着令容,深深看了一眼,才跟陈鳌往外头去。
将近半年的分袂,露宿荒漠,行军争杀,战事狠恶、运筹帷幄之余,她的笑靥泪眼总在脑海浮起。娇妻数度入梦,相逢近而可期,他光是想想潭州的相逢便难按捺心头暴躁的等候,现在令容像是从天而降,突然来到跟前,怎不狂喜?
“多谢樊大人。”令容应了,隔着薄薄帷帽,递个会心的眼神。
韩蛰将这忧愁说了,陈鳌也是忧心忡忡。老骥伏枥,仍有千里之志,他自入都城后,虽身居高位,平常也只操心宫禁防卫罢了,这回领兵南下,重拾昔日豪气,目睹岭南局面危垂,言语中倒很有愿驻守此地,以余生重筑边防之意。
韩蛰乃至能闻声胸腔里剧跳的声音,摆手表示部下免礼,瞧着令容缓缓走近。
是以随行文官写奏报时,韩蛰单独去住处,递讯息于韩镜,请他务必压服永昌帝,割舍陈鳌镇守岭南。
令容眉头微蹙。她有锦衣司护着,只要性命无恙,倒也不太惊骇。但对方倘若一起追着到潭州,总归会给宋建春添费事――宋建春当然有江阴节度使曹震的军权庇护,毕竟也只是个文官,没有成群的武将亲信庇护,这等草木皆兵的乱世里,还是尽量遁藏锋芒得好,免得两处摩擦,滋扰大局。
睡到半夜,被飞鸾悄悄推醒,明月照入轩窗,外头夜色宁谧。
留陈鳌驻守南境,于朝廷、于韩家皆无益。
韩蛰八月尾被暴雨禁止了几日,终寻出破城之法,拿下建州。
是夜饭后仓促沐浴,令容也没换寝衣,径直和衣而卧。
樊衡随身带着六名锦衣司的精干保护,各个劲衣怒马,瞧着就是妙手。先前夕宿堆栈,都是保护轮番值夜,这两日晚间倒是樊衡亲身当值,只在入夜和拂晓、午歇时抽暇补眠,看那日趋警戒寂然的神采,明显周遭不算太.安宁。
随行的兵马还剩五千余人,皆驻扎在洪州城外,韩蛰与陈鳌住在州府衙门旁的客院,派人盯着各处动静之余,亦将战事中大家功过写明。
只是过了襄州地界, 氛围就稍有了分歧。
令容没敢担搁,将满头青丝随便挽着,夜里无需戴累坠的帷帽,套上披风戴了帽兜,将樊衡给她应急用的哨箭藏好,便排闼而出。
……
这晚投宿堆栈,令容带着飞鸾飞凤进屋前,俄然被樊衡叫住。
韩蛰亦随之回神,表面冷硬,姿势端毅,招手叫来副将,“送她到我住处。”说罢,禁止住将令容揉进怀里的打动,叮咛樊衡,“到里甲等我。”
修书回京,得知令容南下的动静后,他因信得过樊衡,加上彼时战事颇急,并未特地过问此事。按着樊衡递来的动静,令容此事本该已到潭州,谁知相逢突如其来,她竟然会来洪州?
写罢密信,交由亲信递出,韩蛰才出客院,就见外头数匹骏马奔腾而来,为首是樊衡。
“会。”樊衡倒是笃定,因触及锦衣司公差,并未详说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