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日是来讨情，而非摆中宫威仪风景的，既然永昌帝气还没消，也只能曲意收敛，向刘英道：“等他们出来，再去通禀。”
他也不虚与委蛇，径直道：“迩来甄相的案子甚嚣尘上，范某冒然问及，也是因过分体贴。听闻甄相的很多罪名都已查实，韩大人却觉证据不敷，不宜过早结论？这可跟锦衣司的行事截然分歧。”
乃至去岁樊衡借公事之便四周查探甄家的罪证，也非韩蛰授意，而是樊衡擅自行事。
“烦劳通禀一声，就说我二人已看望过贵妃，特来向皇上谢恩。”
范自鸿含笑朗然抱拳，“韩大人，樊大人，好久不见。”
甄皇后内心咚咚直跳，却仍面不改色。
樊衡则是锦衣司副使的打扮，腰间配着锋锐的刀，差异于平常恭敬顺服的姿势，脊背笔挺，神情气愤，偶尔手按刀柄烦躁踱步，转头跟韩蛰说话时也带着怒意不满。
甄嗣宗忧心忡忡，因甄皇后解了禁足不久，怕永昌帝再迁怒，率性之下被范贵妃姐妹勾引得摆荡东宫，还想山南蔡家求救，请蔡家上书援救。
“按律法秉公行事，感觉不当？”韩蛰端倪冷沉。
范自鸿倒是神情微动，道：“叔父先回吧，我另有点事。”
在韩家祖孙联手架空范逯，前后居于相位时，范家也曾深为顾忌，虽探不到韩家府邸里的事，却也将韩镜和韩蛰手底下的得力干将盘问过。此中最让范自鸿父子有兴趣的，便是这位锦衣司副使樊衡。
“回禀娘娘，皇上说要安息。”
甄皇后脚步稍驻，对刘英的态度也比平常客气了些许，“皇上在内里？”
据范通所查，当年樊衡府邸倾塌，便是宁国公甄嗣宗的手笔。
韩蛰扫了他一眼，意义着点头，声音都是沉冷的，“范将军。”
――高修远行刺之前，都城里水波不惊，世人皆沉浸在踏春赏花的闲情逸致里，谁知一夜之间，便有流言横生，群情纷繁？皇后诞下东宫位居太子，甄家也曾在都城施粥济贫，现在如许万夫所指，甄嗣宗岂能瞧不出端倪？
甄皇后因故意瞧瞧永昌帝的态度，这会儿还没走，闻声此言，面色骤变。
这般忧心忡忡，见范家人进宫愈来愈勤奋，心中更是不安。
――倒像是在争论。
……
甄皇后的神情突然凝固，晓得再等下去，也只能自取其辱罢了。
姻亲故旧遍及各州，要将那些罪证查得齐备，定是锦衣司那些眼线的手笔。
可见樊衡忍辱负重，在锦衣司卖力，是想借动手里的权益，清理昔日旧仇。
赫赫公府、皇后母家, 被人这般群情，当然不是功德。
殿前金砖乌沉，玉栏整齐，甄皇后足足等了两炷香的工夫，才见范逯叔侄出来。
他长在河东军中，本领心眼都比叔父多些，范逯当然不好过问，只笑道：“好，那我先归去喝酒啦。”因甄皇后本日吃瘪的事令他非常镇静，当即拍马往歌坊去了。
到得殿前，大寺人刘英躬身问安，殿门倒是紧闭的。
合法妙龄的女人进了宫，哪怕模样不算最出挑，有亲姐姐汲引，仍能得帝心恩宠。
“不敢当。”范自鸿仿佛全然忘了当初在才朝堂和暗里的各种龃龉，只打量两人神采。
“皇上感觉倦怠，歇下了，请娘娘先回宫。”
三司会审, 刑部和御史台虽也管得周到, 毕竟甄家罪行中都是琐事零散的事，御史和刑部官员们各处查证扣问，涉案的人多了，不免有各种混乱的动静传开, 借着春试时的热烈和故意人的推波助澜, 连着大半个月，都城百姓茶余饭后提起，多是关乎甄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