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理平衣裳,狭长的眼睛眯了眯,里头目光还是腐败,盯着范自鸿,“酒喝完了。”
谁知才关上窗扇,便见门扇被人推开,她只当是公主府的侍女,随便瞧畴昔,却见进屋那人明黄衣裳,金冠玉带,身上绣的云纹龙爪清楚清楚。那张泛着奇特微红的脸也是熟谙的,先进步宫伴随甄皇后的时候,曾见过两回。
杨氏当日跟章夫人提过几个门当户对的人家,章夫人也曾刺探过几户,虽也是官宦人家后辈,也因敬慕章老之名态度殷勤,她却始终没有中意的,摆布推委,乃至说出不肯出阁的话。章夫人开初只当她是气话,还放纵着,拖到现在,见章斐真有这心机,毕竟焦急起来,母女俩每回见面,总要提一提婚嫁的事。
两人一拍即合,长公主情意有了,仍能高乐,章斐也有了抄经的借口,每日凌晨来长公主府里,或是借公主府邸看书莳花,或是帮着抄经,或是跟着出去散心游猎,虽脾气截然分歧,处得倒和谐,已有了半月。
“不请自来,樊兄可别见怪。”范自谦碰到冷脸,也不介怀,往樊衡劈面的蒲团上坐着,见中间盘中仍稀有个酒杯,自取一枚斟酒饮下,“好酒,只是绵软了些。樊兄这类技艺,该往河东多逛逛,那边酒烈,喝着过瘾。”
章斐不肯出阁,乃至想过削发入道,却还没拿定主张。
里头没反锁,仿佛是专为樊衡这类人留的,安插得整齐简朴。
――比方范自鸿。
章斐出自书香家世,章老当初身为太师,也深得先太后恭敬,便想请章斐帮手抄几本。
她不敢叫人,恐怕引来公主府的侍女,事情传出去,阖府高低申明扫地。
“朕临幸女人,不介怀让人瞥见。”说着,用力一撕,便将章斐背上衣衫扯去大半。
“我再要两坛。”
惯常的旖旎软帐皆被撤去,只剩一方长案,四周设蒲团。樊衡穿的还是锦衣司副使的官服,盘膝坐在蒲团,自斟自饮。沁染过血迹的刀横放在长案上,在范自鸿拍门时,已然出鞘半幅,乌沉的剑身泛着冰寒的光芒,而樊衡双目冷厉,正望向门口。
世家高门敌手握重拳的相府心胸顾忌,面对韩蛰时避之不及,亦有敬惧。
“民女……叩见皇上。”她游移了下,跪地拜见。
自去岁在锦衣司监狱里见韩蛰护着令容,杨氏又借章夫人的口传来那样的话,她便知痴心错付,嫁入韩府已成期望。
这事虽不张扬, 次数多了, 仍能落到故意人的眼里。
“民女帮长公主誊写经籍。”章斐仍跪地答复。
话音才落,耳畔金戈微响,樊衡双眼冷似寒冰,锋锐的刀刃已架在他脖颈间。
“姐姐召了她的男宠,不会晤你。”永昌帝色心一起,说话便没了顾忌,趁着章斐没胆量抗旨的机会,将她手紧紧握住,往前半步,趁机将章斐抱在怀里――虽不及范贵妃饱满妖娆,不及范香狐媚勾人,这羞怯遁藏的端庄模样却能叫人怦然心动,别有滋味。
厅里美人犹自歌舞,长公主背靠鹅毛软枕,怡然得意。
跟着章素在外过了数年后回京,见地底气毕竟有限,章斐即使有长公主照拂,也没有违逆抗旨的胆量,只好站起家走畴昔,去接永昌帝递来的经籍。
范自鸿瞧着他背影,不觉得忤,反暴露些许笑容。
章斐微惊,传闻过永昌帝好色的弊端,见他关了门,内心便是一跳。
遂踱步畴昔,将经籍翻了两页,笔迹清秀端方,如同其人。
这些年樊衡出入都城,身边除了锦衣司的部下,没见半个朝堂同僚, 私交老友。他长年驰驱繁忙,也从不去高雅酒楼, 偶尔得空,会往城东僻处的海棠坊喝酒,也不招舞姬歌伎,只要两坛酒,紧闭屋门,听着外头的笙箫旖旎, 喝完酒后扔下银子, 翻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