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司里审案无数，韩蛰的目光早已修炼得纯熟暴虐。
“还没。”韩蛰一手握住她手臂，一手扶她肩膀，进了屋，自将官服脱了，换身家常的外裳，同令容用了饭，陪着去外头漫步消食。
她谨慎翼翼的，五根嫩葱似的手指不自发地伸直，紧握。
四目相对，令容气鼓鼓的不欢畅，韩蛰眼眸通俗，神采渐而寂然。
章斐进宫后有伶仃的殿宇居住, 当晚以抱恙为由，不接圣驾，过后连着两日都是如此。永昌帝也没再往那边去，仍旧在范家姐妹的宫里流连，倒是甄皇后走得勤奋，借着畴前的友情，对章斐嘘寒问暖，添了很多人手。
伉俪之间，除了浓情密意、相互照拂，她想要的仿佛更多。哪怕有些事无需开诚布公，先前韩家的暗害她也不敢去触碰，但事到现在，明眼人都有了猜想，她身在此中，相互心知肚明的事却谨慎避开，隔阂的日子久了，只会将罅隙变成裂缝。
令容立足，跟韩蛰的手并排，过了会儿，手底下又动了动，顷刻笑生双靥，“定是他想夫君了，白日里可没太多动静。”遂拉着韩蛰的挪到右上边，“夫君尝尝这里。”两人等了好半天，小家伙公然应景地动了动，幅度还不小。
令容立足，背靠廊柱，抬手将指腹落在韩蛰眉间，轻揉了揉，“这两日夫君返来，老是愁眉不展，又不肯跟人说。”杏眼流波，灯笼光芒给她脸颊镀了层昏黄，她似有些游移，半晌后收回击，低声道：“我很担忧。”
朝堂上, 章素也比平常沉默, 虽沾了皇家姻亲的光, 却未曾暴露半个笑容。
宫里传来的动静就更古怪了。
韩蛰敏捷凑畴昔，吻住她唇瓣，双目却睁着，近在天涯。
目光深沉而洞察，他抬高声音，又问道：“你在惊骇甚么？”
“真想晓得？”
夜幕下暑热渐消，风还未凉，走畴昔正舒畅。
见他返来，令容便停了脚步，道：“夫君用饭了吗？”
避嫌灵敏得过甚了，显得决计，不免叫人奇特。
杨氏满心讶异, 感觉事情古怪, 派鱼姑往章家送了几样时髦的东西，鱼姑送罢返来，已然探了些动静, 传闻是永昌帝派人下旨来求，章斐点头应允。因章老是先帝的太师, 永昌帝非常礼遇，虽说章斐未曾侍寝诞子，却破格封了妃位，甄皇后也犒赏了很多东西。
外头将甄家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就连韩瑶和杨蓁结伴来看望杨氏时，还曾提过几件关乎甄家的传言，到了银光院，韩蛰却半个字都没提过，成心避开似的。
她咬了咬唇，睇韩蛰一眼，见那位仍旧沉默，有点负气，“夫君不想说就算了。”
韩蛰唇角勾起，满心冷厉尽去，在她脸颊轻吻了下，“里头毕竟是个女儿。”
案情奏报写了厚厚一摞，甄家这些罪虽不像谋逆反叛，但积少成多，飞蛾群似的扑过来，听着仍旧吓人。德行不端，逼迫百姓，乃至民怨深重，物议如沸，朝堂上哀告免除甄嗣宗，拔除甄皇后的呼声越来越高，乃至有御史踩着范家给的银票和后盾，提出拔除太子的建议。
“何故见得？”
沿着游廊渐渐走，两侧绿荫浓翠欲滴，走了半天，令容将韩蛰好久没伸展的眉头来回瞧了几遍，忍不住道：“夫君待会要回书房吗？”
章斐前脚进宫，后脚章夫人就病了，不见外客。
眼角眉峰的冷沉锋锐在回府后垂垂溶解，他惯于杀伐，便格外感觉令容腹中的孩子柔嫩娇小。手掌愣住半晌，感遭到里头的动静，眼底便添了笑意，连声音都有点轻，“明天闹腾吗？”
令容的神情较着严峻了下，仿佛怕被看破，试图避开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