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入城,昨晚盯梢的眼线禀报了樊衡在郊野私纵犯人的事,数处相互印证,信赖更增几分,当下提笔,修书往河东范通手里。
“这是……”
“唔。”令容不疑有他,扶着肚子想去美人榻上躺着,被韩蛰拽住,出去漫步。
河东眼线的名单加上这一刀,樊衡这投名状倒是真有诚恳的。
锦衣司的人并不好招惹,一旦被盯上缠着,不脱层皮便难以甩脱。
傅益虽娶了亲,小两口却仍住在都城,这会儿还没闻声动静。
“娘这阵子会留在都城,不过是在哥哥那边,已经跟母亲筹议好啦。”
令容被婆母撑着腰,身边又有宋姑和姜姑,现在娘亲也来了身边,纵有些惊骇传说中生孩子的痛,这会儿心境仍旧极佳,叫宋姑和枇杷将东西挑出来,或是搁在配房里屯着,或是拿到侧间的衣柜,待孩子出世后用。
西川尚家虽不偏不倚、置身事外,有尚政和韩瑶的婚事牵系,便跟韩家靠近很多。樊衡将祸水引向西川,不止免了河东的费事,能给韩家和尚家添一道裂隙,也算一举两得。
锦衣司凶名震慑四方,探查动静的本领神鬼莫测,靠的便是这些眼线和暗桩,范通在河东行事时也谨慎翼翼,恐怕落进他们眼里。先前拉拢到麾下的那几位锦衣司眼线也曾交代,锦衣司各处人手如同密网,数报酬一队,层级清楚,哪怕是两队同在一处,也一定能晓得相互身份。
一种很隐蔽的心机藏着,仿佛这封信被尘封,高修远便能不再呈现似的。
傅益结婚时,傅家便在都城给他小伉俪添了宅子,离淮阳侯府不算太远,厥后宋建春调入都城,也将住处安排在那四周。
宋氏性子温婉,被傅锦元捧在手内心心疼,日子过得舒泰,待儿媳也和蔼,婆媳俩虽相处的光阴未几,却也敦睦。加上那宅子里外四进,宋氏还带着随身的主子,住那边便利,跟宋建春也近。
韩蛰过来时已瞧见了,暴露点笑意,嘲弄似的,“这么远送过来,操心了。”
迩来连着阴了数日,今晚还是浓云遮月, 夜色暗沉,远近草木黑睽睽的如同鬼影, 范自鸿瞧着喧闹院落,半晌后才见到几近融天玄色的樊衡,抬手叫侍从留在原处防备,等闲超出竹篱笆,收支院中。
韩蛰扶着她的腰往屋里走,“请她住在府里客院吧,母亲跟她合得来,平常也便利来瞧你。到时候你身边多小我,也不必惊骇。”
樊衡趁夜到达时,没见范自鸿的踪迹, 也不在乎, 叫猎户自管安息, 他坐在院里石桌上,就着一壶净水,放心等人。
夜色仍旧深浓,范自鸿了无睡意,一入宅邸,当即命人掌灯,将樊衡的名册翻开来看。那上头列了有近百人,范家暗中拉拢策反的那几位也在此中,身份、住处、样貌全都对得上。
韩蛰健步走到跟前,见令容朝他伸手,就势握住,扶着她站起来,“这么欢畅?”
这便是自断后路,完整跟韩蛰分裂了。
樊衡似是笑了笑,抱拳站起,“不会担搁太久,这四周也不宜久留。范兄保重,告别!”
这般想着,韩蛰游移了下,将信封顺手搁在身后书架的抽屉里,瞧了一眼,感觉不当,又取出来,夹在一卷兵法里,束之高阁。
“很好!樊兄做事公然周到,范某自叹不如!”范自鸿的确想举杯!
“都顺畅吗?”
“嗯。”韩蛰抿着唇边笑意,一本端庄,“我还当这些是送给你吃的。”
这是高修远留下,托他转交令容的。
樊衡明显是看得透,才会在临行前来这手,算是往韩蛰背后捅一刀,断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