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明显也看得出来，正欲出声，忽见远处拱桥下一道黑影疾步而来。
韩蛰点头，给监门卫率递个眼色，那位有韩蛰撑腰，倒不怕范自鸿，便大步上前，拱手道：“保卫太子殿下安危，是本将之职责。”
两人都是出自行伍，已能洞察相互的筹算，四目相对，各自锋锐。
令容那里敌得过他，身形被推得一晃，便撞在桌上，边沿碗盏落地，菜肴颠覆。
生在天家，幼年失慈，他怕是全然不懂其间含义。
明显是东宫卫率的官职不及北宫尊荣，哪怕被强行突入，亦不敢撄其锋芒。
隔着四五步的间隔，范自鸿那姿势虎睨狼顾，刁悍张扬。
韩蛰声音沉冷，“听闻有刺客惊扰太子？”
咄咄逼人的话音落处，章斐神采突然惨白。
杨氏微怒，厉声道：“猖獗！”
“职责地点，不得不问。禁军清查至此，刺客捉到了？”
“范兄留步。”
若听任范自鸿分开这座宫殿，稍后禁军搜索缉拿刺客，只消编个保护不力的由头，便能将太子的死栽到刺客手里。届时东宫遇刺，宫中范家姐妹盛宠，哪怕永初帝惩办渎职的禁军，范自鸿必也能予赔偿庇护。
“章妃因长公主府上的事痛恨皇上，又怕扳连家人不敢脱手，当真是想庇护太子？”
青砖碎屑四散，刀刃向前没入底下泥土，在范自鸿两步外狠恶震惊，刀柄红缨随风。
令容心中大急。
近处的监门卫兵围拢过来，却意有踟躇。
他突入东宫做甚么？
边军出身的小将勇猛威猛，既是撕破脸皮强闯东宫，已是豁出去的态度，因令容碍事，铁臂扫在她肩上，巨力随即横推过来。
……
不过是在殿内担搁半晌，韩蛰来得也未免太快！
精钢所铸的佩刀乌暗中沉，带着微弱的力道吼怒而来，如利箭疾射，铮然一声击碎地上青砖。
这般一说，心中顷刻惊觉――
――竟是范自鸿！
韩蛰神采阴沉，在监门卫率的保护下疾步走来，目光冷厉，锋刃般落在范自鸿脸上。
范自鸿敢明目张胆，要么有恃无恐，要么已有退路，本日怕志在必得！
他身后那人是禁军打扮，看官阶应是驻守一宫的郎将，腰悬佩剑，意义着拱了拱手，声音粗暴，“宫中有刺客突入，欲伤贵妃，末将追踪而来，刺客进了东宫，应在此四周，不知娘娘可曾瞥见？”
章斐岂会听不出这是借口，心惊之下，冷声道：“刺客不在这里。”
话音落处，范自鸿已然走至殿外，一眼扫见杨氏和令容，似觉不测，却冷然不睬，径直突入殿中。
令容跟章斐友情不深, 依礼拜见后，便打量周遭陈列，不时应景地应和几句。
比起甄皇后的中规中矩和范贵妃的豪华糜费，章斐的宴席设得非常高雅。殿内安插书画器玩, 不乏名家手笔, 皆与重阳季节照应, 桌上菊花酒已然启封，有淡淡香气，菜色做得也精美，虽无浓香美色, 瞧着也清爽诱人。
范自鸿一噎，“正要搜索。”
令容心惊肉跳，未料范自鸿会有这般胆量，竟会明目张胆的通同禁军提剑到东宫，以那样荒唐的来由来捉太子。
殿里氛围甚为和谐，章斐款款起家，正想着一道去菊圃旁赏花，外头忽有内监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满面惶恐，气喘吁吁。
殿中一堆妇孺宫人，被范自鸿带来的虎狼侍卫围着，没半点抵挡之力。外头的卫兵虽存疑虑，见范自鸿抱着太子，也不敢对国舅爷脱手，乃至被其气势所慑，不自发地让开路，听任范自鸿与那数名侍卫带着太子步出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