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惶惑不安, 韩府也难以平静安宁。
自打昭儿出世,令容便跟他朝夕相伴,喂奶顾问,陪着逗弄,很多事都是亲身经手操心。这回到金州去,少说也要担搁五六日,昭儿醒来找不见爹娘,还不知会如何哭闹。她没法贴身照顾孩子,内心便空荡荡的。
再一瞧那方向,心中更是迷惑――园子西北角是些搁置杂物的库房,连管事都不常去,蔡氏是府里的少夫人,往那边去做甚么?
宋建春待mm向来上心,宋氏又跟傅锦元豪情和谐,这些年傅家婚丧嫁娶,都会给宋建春递信。畴前宋建春到金州做客,傅老太爷也会殷勤接待,友情颇深。
对令容亦然。
还没走出银光院的门槛,就见枇杷仓促跑出去,面带惶恐,浑身湿透。
“无妨。”杨氏拍了拍她的手,“归去安设好昭儿,我叫人备车。”
是以远远瞧见蔡氏趁着入夜的暗淡单独疾行,令容非常惊奇。
“我晓得,归去收收东西,我陪你到金州去。”杨氏温声。刚才她已跟韩墨商讨过,因率兵韩蛰在外,韩镜和韩征的心机都在朝堂禁军,韩墨肩上又扛着相府的一堆事,实在抽不开身。而令容才诞下孩子,是相府里身份要紧的少夫人,让她单独归去奔丧,明显不当。
皇宫里永昌帝心惊胆战, 从未有过的体贴朝政, 每日都要问几遍战况军情。
一行人出了都城疾行,傍晚时分到达金州,傅府外已是一片哀戚之象。
令容幼时颇得傅老太爷呵宠,因傅益不在,孙辈只要傅盛,便在府中多留两日,算是送祖父最后一程,也顺道陪陪傅锦元和宋氏。
赵叔是傅锦元身边的人,令容闻言大惊,“甚么讣告?”
令容点头,瞧着桌案上的讣告,鼻头有点发酸,“母亲,我想……”
虽知存亡之事人难胜天,乍闻凶信,内心还是抽搐般疼痛。
何如禁军里两员干将都远赴边塞, 范家的眼线被顺蔓摸瓜查出很多,且都城里闹了几桩乱事,都跟范家埋下的暗线有关,唬得永昌帝如惊弓之鸟,看谁都可疑似的。
“无妨。”令容喉中枯燥,面色微微泛白。
但昭儿毕竟年弱,迩来都城表里不平稳,实在不宜带在身边折腾。
厅门敞开,飒飒风雨里令容撑伞而入,在厅外立足。
狠了狠心,只能割舍,在昭儿面庞悄悄亲了下,叮嘱姜姑和奶娘用心顾问。
丰和堂里,韩墨和杨氏对坐在客堂,面带悲戚。
宋氏明白轻重,深感杨氏美意,叫人请入客院住下,又带令容去见傅锦元。
蔡氏是庶出,因蔡源中手握重权,蔡夫人又脾气软弱,府里虽有嫡庶之分,却因蔡源中的偏宠,蔡氏比嫡出女儿还受宠嬖些。因她生得都雅,脾气传闻颇随和,嫁入傅家以后,倒是跟傅盛相敬如宾,将傅盛那四周撒泼的性子收敛了很多。
令容呆呆站着,握住枇杷的手,停止不住地颤抖。
大伯母和宋氏对她也颇对劲。
蔡氏待人确切是和蔼的,哪怕是对着傅盛那等恶劣的人,说话也温言软语,并无背靠蔡家的骄贵之态。跟妯娌蒋氏相处时,也甚少见她争高低、论是非,一副和蔼本分的模样。
令容没闹出半点动静,带着飞凤,在落灰的窗边立足。
令容途中强忍的泪水在看到棺木的那一瞬涌出,前尘旧事排山倒海般翻涌过来,她跪地叩首,泪水如珠滚落。
相较之下,反倒是韩家更可托一些。
直到这日入夜时在后园僻静处看到蔡氏孤身往西北角走,脚步仓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