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乌黑如墨,数步以外只要黑睽睽的影子,瞧不清远近动静。
“不会有事。”傅益甚是笃定,因营中军士都已调去对于韩蛰,这一带防备甚松,遂在两名侍从的保护下,带着令容敏捷分开。至远处翻身上马,将外套脱了给令容披着,踏着夜风纵马驰远。
两名军士齐声应“是”。
韩蛰先前已将黄陵谷的驻兵景象探查清楚,当晚便点了八百精兵,束装随行。
“本日就算你夺下这黄陵谷,她也得葬身在此!”
高可过人的茅草从里,傅益身着黑衣,带着两名侍从,悄无声气地靠近,停在她面前。
樊衡自是答允, 因怕有事商讨时来往不便, 顺手挑了个军士留在身边, 以供驱遣。
令容伸直在角落里,手脚被捆得安稳,鼻端尽是火油的味道,连嘴里都塞了个大核桃,想骂人都不成。内心焦灼得要着火似的,恰好转动抵挡不得,眼瞧着周遭愈来愈暗,一颗心也紧紧吊到了嗓子眼。
樊衡也随之近前,在他蹲下去的一瞬,蓦地挥臂,重重砸在他后颈。
旋即火舌升腾,卷着酷寒夜风,敏捷舔舐伸展,借着风势,几成火场。
“嗯,放心!”令容收了哨箭伸谢,没敢多逗留添乱,敏捷往远处走。
两边的筹算相互心知肚明,韩蛰仗剑在手,手臂抬起,剑锋直指向前。
一起趁夜色奔驰,韩蛰并未粉饰行迹,到得河东营帐外,那边严阵以待。
范自鸿对樊衡已是信赖之极,晓得这营帐里能跟韩蛰过招的就只此人,遂叮咛樊衡在此看管埋伏,若火势起后未能困住韩蛰,以暗箭重伤,彻夜务必留下韩蛰性命。
范自鸿惊诧勒马,便见利箭射向营帐,火折顶风亮了亮又燃烧,那未熄的火星子却落在营帐,触到浇满火油的布和柴,顷刻窜起火苗。
谷里入夜有风,吹得营帐鼓荡作响,因周遭浸了很多火油,帐内也没点灯,黑漆漆的。
范自鸿不疑有他, 瞧着埋伏已毕,望着令容狞目嘲笑。
这半晌之间,樊衡已疾奔而至,抢了近处一匹马,手中匕首甩出,径取韩蛰。
范自鸿大略问过军中景象,内心有了数, 回到关押令容的处所, 逼仄的帐里不见桌椅, 令容被捆停止脚扔在角落,四周亦堆着引火之物,她像是猎物,亦如钓饵, 耷拉着脑袋, 却在瞧向他时,狠狠剜了一眼。
出行前又将傅益叫到跟前,拨了两名帮手给傅益,叮咛如何行过后,分头奔向黄陵谷。
除了核心引火的人和埋伏的几名弓箭手,便只令容帐外两名军士罢了。
令容心跳骤快,低声道:“哥哥?”
河东驻军虽众,却不及韩蛰所选的精锐,加上韩蛰勇猛悍厉,范自鸿本就没筹算能胜他。不过以逸待劳,诱敌入觳,他败退得心甘甘心,只是怕困不住韩蛰,几近是以身为饵,命守将将韩蛰的兵丁反对在后,只放韩蛰单独向前冲杀,逼近圈套。
“在。”樊衡已换了套盔甲,腰悬佩剑, 看管在令容身侧。
“是!”那军士才被召参军中,十六七岁的模样,身量不算高,行事也端方乖觉,报命向前,蹲在令容身边,查抄绳索。
火油的味道随夜风扑入鼻端,范自鸿的狰奸笑容亦在火把下清楚清楚。
樊衡遂抬了抬手,“去那边埋伏。”待两人走远些,便带着令容拐出营帐,往僻静处去。他是范自鸿的亲信,旁人不敢不敬,加上夜色乌黑,哪怕令容那身盔甲广大,走路姿式跟男人截然分歧,也无人发觉。
极远处已传来号令厮杀的声音,樊衡将那军士拖到角落扔着,朝令容比个手势,回身望外走。营帐外只要两名军士守着,余下的都埋伏在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