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容按着他给的食谱,每日叫红菱做一样出来,偶尔还能得韩蛰一两句夸奖。
“都城这处所……”高修远自嘲了下,只含混道:“分开都城再往别处游历,胸中有了山川丘壑才好下笔,于我也有好处。今后山高水长,不知可否再见,高某愧对少夫人,这幅画既然能入少夫人的眼,怎好以银钱度量?”
前年他一腔孤愤,来到都城欲为父亲洗刷委曲,却被京兆衙门乱棍赶出,后虽被田保以为表侄,伸冤的事却仍没有动静。从龙游小县到京师重地,见地太高官贵戚的放肆放肆,见地过田保的弄权自保,被衙门三番四次地推委,他才垂垂明白,现在君纲废弛,所谓的律法公道,在龙游县尚能作数,在当明天子脚下却形同废纸。
“倒也没有。”
“但是……”令容顿了一下,“公子孤身在都城,生存不易。何况无功受禄,有些不当。”
隔着帷帽,高修远竟然也认出了她。
……
韩蛰很自发地站在桌边,任由令容帮他宽衣,扫见那幅画,随口问道:“去买画了?”
她自月朔跪过祠堂后便格外循分,不止整日闭门,说话做事也都谨慎了很多。
谁知田保倒是如许说的――
这场景似曾了解,她站着瞧了半晌,才想起金州城外四十里的深山里似有瀑布与之类似,她前年还被傅锦元带去玩耍过。这画上的虽非全然类似,但峭壁危瀑,山石老松,却垂垂与影象堆叠。
山深林密,峭壁危悬,松石之间有瀑布倾泄而下,气如长虹。底下有一方巨石,就着那危疾水势,一眼瞧着,便觉飞珠溅玉,仿佛有身临瀑布边上的潮润水汽。
正忙着,忽见韩蛰返来,忙迎畴昔,“夫君返来了。”
……
傅锦元最喜这些,只因金州不比都城聚集英才,碰上的机遇有限。
“那就好,夫君身材要紧,转头我仍旧每天送来。”
令容忙笑,“我不是这意义。”
令容发觉不对劲,又谨慎描补,“实在也做了些事。姜姑送来的那些菜,都是我翻查了书,专挑了养血的东西做出来的。夫君吃着还合口味吗?”
他的惊奇溢于言表,令容顷刻猜了出来,“这幅画是你的?”难怪她方才再瞧,除了那景色外,总感觉别处也颇眼熟,现在才算明白过来――这幅画的笔法气韵,跟元夕那晚高修远画的灯谜有些相通之处。
韩蛰将她瞧了一眼, 容色娇丽如旧, 双眼却不像平常水汪汪的有神, 就连那笑容都有几分勉强, 怕是连着几夜恶梦, 没能歇好。
宋建春倒是好久没见她了,端五那回一别,转眼都快一年的光阴。因韩蛰凶名在外,宋建春哪怕听宋氏提过,却仍担忧令容的处境,详细体贴扣问,得知夫君虽一定快意,婆母小姑还算不错,才稍稍放心。
得空的时候,趁着春光恰好,她便跟韩瑶和杨氏出去踏青赏春。都城外也有好山好水,散心之余采些花瓣返来,恰好做糕点酿酒。
因画作代价不低,伴计不敢做主,忙去请掌柜的。
高修远立足窗边,瞧着马车远去,才回到掌柜身边,“伯父保重,侄儿告别。”
他另挑了本书出来,“这几日很忙?”
只是毕竟怕碰到他的伤口,令容睡觉时留了心,端方诚恳了很多。凌晨醒来,固然蚕蛹散了,人却只在里侧的半边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