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浮上脑海,从她最后嫁进韩家,到现在的点点滴滴。畴前他孑然独行,满心冷厉,长年在外驰驱,哪怕回府,也是在书房安息,甚少回到银光院,也从未想过红袖和顺,软玉旖旎。直到娶了她,垂垂的,他风俗了身边多个娇软身躯,风俗凌晨睁眼时看到她,风俗她筹办的精美早餐、捣鼓的各色糕点。
方才唐解忧被扫得跌坐在地,令容乃至闻声了骨头撞在空中的闷响,韩蛰那样禁止得人, 忍不住对表妹脱手, 可见肝火有多深。
令容有些歉疚,深吸口气,缓缓道:“自从进了府里,婆母心疼,小姑和蔼,伉俪待我也很好。但令容确切才德有限,没能讨长辈欢心,也不会做人办事,前前后后,为了表妹的事,给府里添了很多费事。夫君文韬武略,才气卓然,我跟在身边,只会成为累坠,也白气坏老太爷和太夫人的身子。不如送我一纸休书,令容绝无牢骚。”
他没哄过女人,这当口也柔不下态度,便将她纤秀柔嫩的手握得更牢,径直往厨房走。
韩蛰仿若未觉,洁净利落地将食材装在盘中,看向令容时,脸上肝火尽收。
“夫君当真想听?”
韩蛰仍旧背对着她,“想吃甚么?”
闻声就好,不必她再说一次,徒生难堪了。
令容“哦”了声,低头喝馄饨酸汤。
乃至在追捕要犯、露宿荒郊的凄寒夜里,梦见这座暖和天井。
他的胸膛健壮刻薄,双臂箍着她,有点谨慎翼翼的味道。
……
半晌后,听韩蛰说吃好了,才漱口起家,一道漫步回银光院。
韩蛰也不闲着,将待会要用的酱料先预备好,待仆妇取来排骨,先剁成不及寸长的小段,加酱料葱姜腌着。他技艺出众,剁排骨也不似旁人卤莽,手起刀落,又稳又快,砧板上几下闷响,姿式甚是安闲。
傍晚的青石空中犹不足热,韩蛰冷峻的脸却像是被寒冰冻住, 阴霾得可骇。
这头馄饨才好,那边韩蛰的清炒笋尖也暗香出锅。
――晌午在葫芦岛用饭后, 被高阳长公主一番闹腾, 实在吃惊不小。以后舟车劳累, 回到府里, 又在太夫人那边受气, 也不知是饿的还是气的, 被韩蛰一提,她竟感觉身上仿佛在微微颤抖,腹中空空,浑身有力。
令容坐在韩蛰劈面,方才的郁气散尽,对着满桌美食,吃得心对劲足。
令容遂将两盘菜和两碗馄饨装进食盒,又分出一样的一份送到丰和堂给杨氏和韩瑶,因才跟太夫人活力,半个字也没提那边,只叫红菱守着才蒸上的糯米排骨――当然,也留了一份给这馋嘴丫环。
夜色薄凉,她看着韩蛰冷峻的表面,前尘旧事翻滚,俄然感觉很难过。
倘若她拜别,半夜梦醒时,身边就不再有她的余温、她的发丝、她不循分凑过来的柔嫩而暖和的娇躯。
将近院门,令容才鼓足勇气,“后晌在庆远堂,为葫芦岛上的事,我跟太夫人有几句争论,就在夫君进门之前。不知夫君听到了没有?”
令容不知他是梦是醒,尝试着抬他手臂,见他抱得紧,怕惊扰了他,没敢再动,将近在天涯的脸看了半晌,阖目入眠。
倘若她拜别,这座院中的暖和灯光,将尽数燃烧。
韩蛰闭眼翻了个身,就势滚到里侧,连同锦被一道,将她抱住。
半晌,令容才收住情感,分开他度量。
韩蛰觑她一眼,见她端倪微垂,神情降落,不像平常那样提起吃食就两眼亮晶晶的,晓得她委曲愤激,竟连食品都勾不起兴趣。
落日斜挑在山头,透过敞开的窗扇,将一缕金色余晖照在韩蛰侧脸,给他冷峻的侧脸添了些许温和。再如何冷厉凶悍的人,当手里杀人的剑换成切菜的刀时,尘凡炊火气感化,总能给人稍许靠近之感,更何况韩蛰双手苗条,身姿劲拔,实在很都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