伉俪虽还是各自拥被,但枕边多了小我,多少感觉安抚,令容累了整日,早早入眠。
伉俪同业,远近无人,唯有游廊下灯笼随风,花枝斜逸。
――上回元夕吃惊,她连着做恶梦,这回又碰上这类事,怕也睡不平稳。
韩蛰任凭她安排,因厨房离银光院颇远,怕担搁太久损了味道,遂拎着食盒去四周的水榭,伉俪一道用晚餐。
半晌沉默,令容迷惑昂首,就见韩蛰正瞧着她。
落日斜挑在山头,透过敞开的窗扇,将一缕金色余晖照在韩蛰侧脸,给他冷峻的侧脸添了些许温和。再如何冷厉凶悍的人,当手里杀人的剑换成切菜的刀时,尘凡炊火气感化,总能给人稍许靠近之感,更何况韩蛰双手苗条,身姿劲拔,实在很都雅。
……
“快日落了,是该吃晚餐。”她瞧一眼天气,弥补道。
“我想听实话。”韩蛰盯着她,“你想和离的实在启事。”
令容不知他是梦是醒,尝试着抬他手臂,见他抱得紧,怕惊扰了他,没敢再动,将近在天涯的脸看了半晌,阖目入眠。
半晌后,听韩蛰说吃好了,才漱口起家,一道漫步回银光院。
除了馄饨是现成的,三样菜做起来确切费事,令容自须分担些,忙去取了糯米泡起来。
令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不必看他的脸,都能感遭到他的肝火, 也不知是为唐解忧的事,还是因为那句自请休妻拂了他的颜面。他脚底带着风似的, 庆远堂的丫环仆妇瞧见时都自发遁藏在侧, 没过半晌,两人都已走出很远。
“没有。”韩蛰回绝别传。
里脊下锅,香气愈发浓烈,让腹中饥饿感愈发激烈。
傍晚的青石空中犹不足热,韩蛰冷峻的脸却像是被寒冰冻住, 阴霾得可骇。
令容切完笋尖,靠在案边,将韩蛰瞄了两眼,有些入迷。
盘中最后几粒笋尖都被她抢走,暗香翠爽,齿颊留香。
可她抽泣的模样又涌上心间,她本该被呵宠娇养,如同在金州的时候,娇憨恣肆,纵情张扬。她标致的杏眼里,本该是明丽动听的笑意,而非愧悔委曲的泪水。
夜色暗沉,风从半开的窗户吹出去,纱帘半卷。
倘若她拜别,这座院中的暖和灯光,将尽数燃烧。
从庆远堂回银光院,会颠末韩蛰的那座厨房。
热腾腾的美食近在跟前,她来者不拒,稍吹了吹,吃到嘴里尝了尝,酸甜爽口,公然甘旨!唇边不自发地勾起笑容,她昂首看向韩蛰,眉眼弯弯,“夫君做得菜都很好吃!”
“好。”令容利落应了。
令容也不担搁,待锅中水沸腾,将馄饨入锅煮熟,装进垫了紫菜的碗里,撒上剁碎的小葱香菜,浇上酸汤,再淋几滴麻油,啧!
韩蛰没出声。
“尝尝味道如何。”中间响起韩蛰的声音。
令容顿了半晌,“好,我说实话。夫君娶我是碍于圣旨,老太爷和太夫人肯点头,也是为此。傅家式微,入不了老太爷的眼,这婚事又是田保促进,想必白叟家内心很不满。若始终相安无事倒也罢了,可表妹三番四次地肇事,最后那些小打小闹不算,先前牵涉锦衣司的人,诬赖我跟外人有染,既然老太爷惩罚,我也不必计算。可这回,她将主张打到长公主头上,无端扳连了裴家少夫人的性命。”
“我晓得。”韩蛰低声,将度量收紧些,微不成查地感喟。
他睡意顿无,看向内里,长垂的纱帘外,她的身姿影影绰绰,正站在窗边入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