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小瓷勺尝了两口, 这鸭丁粥的口味跟红菱平常做的分歧, 更加香糯。
“祖父,”韩蛰却出声叫住,声音中没了方才的负气,只寂然道:“昨日的话并非我负气。今晨早朝碰到裴大人时,他就提了昨日的事,言语中很多怨怼,朝臣对此也有群情。表妹冥顽不化死性不改,敢去跟长公主狼狈为奸、伤人道命,若留在府里只会肇事,让人觉得我韩家仗势欺人、罔顾性命,毁了相府的名声。”
“为何不能?”韩蛰冷声,啪的一声将狼毫丢在案上,“傅家虽式微,靖宁伯为官却勤奋结壮,两个儿子当然官位不高,却也没做过恶事。傅益少年英才,春试时才惊四座,年纪悄悄就得以传胪,才情远胜孙儿。傅氏虽比瑶瑶年幼,行事却端方暖和,经心侍营私婆,跟瑶瑶相处得敦睦,脾气无可抉剔。即便有傅盛曾经恶劣,却也未曾闹出性命,这半年严加把守,已甚少惹是生非。”
见韩蛰又取了纸要铺,韩镜一把夺过,“解忧这回做的事,确切连我都没想到。她的不对我自会经验。和离的事不急,过了风头再写不迟。”
韩蛰搁下书觑她,“很不想留在这里?”
“好。”韩蛰点头,翻了两页书,看向令容,见她侧向他睡着,锦被松疏松散地盖在胸前,寝衣领口半敞,暴露里头如玉肌肤――跟最后蚕蛹似的遁藏差异。
韩镜本来是来商讨唐解忧的事,吵到这份上,天然没法说了。
银光院里,令容得知唐解忧被送出府的动静,深感不测。
令容暗自吁了口气,钻进被窝里,“夫君,我先睡了,你也早些睡。”
韩蛰便道:“何时去道观?”
这委实失礼,韩镜神采更沉,进屋阖上门扇,就见韩蛰站在长案后,头都没抬。
孰是孰非早已清楚,看唐解忧的行事,明显是没长半点经验,且比畴前更卑劣可爱。
兔崽子!韩镜内心暗恨。孙子的本领他比谁都清楚,千里追捕凶犯,浴血厮杀前行,这些年刀剑里滚过来,耳力目力都格外灵敏。方才他跟沈姑说话的声音不低,换了他坐在书房都能听清,韩蛰能听不见?
“那又如何?”
韩蛰气结,看着韩蛰那张冷硬的脸,晓得韩蛰的担忧不无事理。
书房门口,韩镜顿了半晌,含怒沉默走了。
“这是甚么话!”韩镜微怒,“傅家那德行,也敢抉剔你!”
“孙儿年已二十,朝堂的事自有分寸,并无差池。这回擒住长孙敬,还是仰仗傅氏援救,才没受重伤。锦衣司里案子办很多,狠辣酷烈的名声已经传开,忘恩负义、苛责无辜的事,我学着办就是。”
“早写晚写,有何辨别。”韩蛰浑不在乎,只冷嗤道:“傅氏从无不对,明天的事世人亲眼所见,即便她不说,旁人也会群情――何况祖父紧盯着银光院,送她出府,也能省些精力。”
次日凌晨令容起家时,韩蛰已上朝去了, 桌上的食盒里有一份鸭丁粥一份煨枇杷、一份腌青梅, 那粥还热乎乎的,香气扑鼻。
“祖父。”他搁下狼毫,声音冷硬。
里头静了半晌,就在韩镜觉得是韩蛰亲身过来开门时,忽听砰的一声轻响,门扇被撞开,一只乳白的细瓷茶杯掉在地上,正骨碌碌地打转。
将睡欲睡之际,往里翻个身,又将令容抱在怀里。
“和离书。”
……
“不是你……”令容愣了下,目露惊诧。
韩镜停在门口,头都没回,“半点也不让步?”
韩蛰唇角微动,瞧了会儿,调息一番,熄灯睡下。
不测之余,等了两天,没见韩蛰写休书,便趁着睡前谨慎翼翼地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