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摆了数样菜色,因韩蛰是为干炸丸子而来,令容开初还甚少动它,见韩蛰不如何热中,正合情意,将数粒丸子扫卷殆尽――先前在相府,她曾跟韩蛰提过做干炸丸子,因韩蛰有事仓促离京,迟误到了现在,谁知本日刚巧,竟在这里遇见。
榻上仍只要一床被褥,令容睡在里侧,将中间的被褥压平,留出一尺间隔。
遂入内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号召伴计过来,要一份干炸小丸子、一份春饼和鸡汁豆苗、锅贴和米酒汤圆,因怕韩蛰不敷,令容还特地要了一份面。伴计回声去了,很快便送两碗茶来,汤底沉淀碎末,茶香以外,另有红枣、桔皮的香味,并非常见的冲泡所得。
如许的韩蛰跟平常的冷僻截然分歧,有些陌生,也让她模糊感觉惊骇。
被长孙敬挟持着千里驰驱,令容可贵能放心用饭,吃得非常畅快。
令容满心难过地躺了好久,闻声门扇轻响,韩蛰上了门锁走向床榻。
“我……过完年就十四了。”令容自知说漏了嘴,只好粉饰,低头去喝茶。
令容跌在他怀里,脑中轰然一声,手脚并用,就想逃出他度量。
外酥里嫩的喷香丸子入腹,令容心对劲足。
他活力了吧?
“夫君……”她谨慎翼翼的开口,声音微微颤抖,“能够了。”
令容当然明白这非常代表甚么,被包裹在他怀里,周遭满是男人雄浑的气味,他不知是何时低头,在她鬓边轻嗅,鼻息扫过她脸颊耳垂,令她心跳愈来愈快。
韩蛰点头,见她眉头微蹙,不太舒畅的模样,问道:“如何了?“
“十四岁。”韩蛰盯着她,降落的声音意味不明,“是不小了。”
“嗯。”令容点头,“这一起双手都被捆着,肩膀疼。”
――时人喝茶多是拿水冲泡,泉水、雪水高洁高雅,煮茶之法被视为贫苦人家的低俗喝法,别说唐解忧那样附庸风雅的性子,连爽快的韩瑶也不喜好。
她闭上眼睛,内心仍咚咚跳着,却浮起中陌生的情感,连她本身都感觉惊奇。
令容摆布张望美食, 不时瞥一眼韩蛰。冷厉狠辣的锦衣司使, 出身显赫相府, 文韬武略远胜旁人, 年纪悄悄就身居高位,惯于都城的簪缨繁华, 尝遍人间珍羞甘旨, 蓦地来这炊火喧闹的逼仄贩子, 不知是否会嫌弃?
韩蛰一进门就被神采寂然的樊衡截住,说有事禀报,便往别处去议事。
乃至有一瞬,想开口叫住他。
韩蛰仍旧握着她手腕,看她窈窕薄弱的背影,曼妙荏弱的腰身,目光微沉。
她没敢出声,闭着眼睛佯装熟睡。
倒是出乎他所料。
令容在金州时, 常会被傅锦元和傅益带出门, 吃遍大街冷巷的美食。自嫁入韩家,行事可贵自在, 韩蛰忙得脚不沾地,加上脾气冷僻, 从未陪她去过贩子, 便少了这份兴趣。
中间锦被撩起,韩蛰钻出去,带着夜风的冷气。半晌,那股冷气散去,锦被底下,韩蛰的手臂伸过来,搭在她肩上。见她没反应,韩蛰往里头挪了挪,将她重新抱进怀里。他听得出她的呼吸,却没说话,只沉默将她抱着。
“睡吧,别着凉。”他给令容盖好被子,取了中间外裳套着,大步出门。
她瞧着韩蛰淡然神情, 稍觉忐忑, “夫君不介怀在这里吧?”
她声音很低,却如凉雨浇落,韩蛰的神情微微一僵。
“桌上摆着呢。”韩蛰淡声。
两人出门,沿着食巷消食,令容抵不住香气引诱,又尝了两样甚少在都城遇见的美食。
――韩蛰关上门分开的那一瞬,她仿佛感觉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