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长公主收回目光,将茶送入口中,发觉已冰冷了,忙皱眉吐在中间盂中。
令容每常去丰和堂问安,也觉杨氏那儿颇繁忙――固然南边匪患没平,但年节仍要过,一到腊月就是年,韩家居于中枢,年节来往的事很多,杨氏那儿列起票据,一件件预先安排安妥。
还是年纪尚幼,家世不高,身材并不饱满的女人。
呼吸交缠,那晚的影象蓦地袭上脑海,她瞧着近在天涯的冷峻眉眼,避开目光,内心乱闯。
远处雪亭中,高阳长公主手里的茶都快凉了,却一动不动,瞧着远处――男人高健的身影立在雪中,矗立夺目,哪怕隔着不近的间隔,她仿佛都能嗅到他身上不苟谈笑的冷厉气味。让很多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司使,手上不知染了多少血,那双手会握剑横刀,取人道命;会手持刑具,阴冷鞠问;会执笔疾书,翻覆朝堂。
她盯着远处并肩走远的身影,“韩蛰待她很好?”
“这我就不晓得了。”范香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女人,晓得唐解忧的事是因那位去道观的动静不小才从铜墙铁壁的相府探出了点动静,至于人家伉俪豪情,天然难以晓得。
“韩蛰。”高阳长公主没半点粉饰,“他娶的那女人叫甚么?”
高阳长公主冷哼了声。
那场景实在刺目,让她胸间仿佛被沉沉的东西堵塞压住,愤激之极。
“毕竟朝夕相处,又有伉俪名分。”范香已经许了人家,就等年后出阁,也不避讳。
不过梅坞有仆人,是先帝的授业太师,曾跟韩镜同事过的右相章瑁之。
高阳长公主端倪微冷,“那也得她有本领留在韩家。”
令容见贰心境甚佳,一时髦起,偷偷绕到两人高的槭树后,扶住树干,猛力动摇。
不过章老云游在外,梅坞就只他身边的管事守着,韩蛰告谢,没再去主屋,只带着令容去看梅花。
“夫君……”令容软声,见韩蛰伸手就要碰帽兜,无处可逃,吓得缩头躲进他怀里,两只手将帽兜揪得死紧,将面庞也藏在帽兜里,只留个被大氅覆盖的脑勺后背给他。
积雪簌簌落下,她戴着帽兜无所害怕,韩蛰后领却敞着,雪入脖颈,冰冷砭骨。
范家跟韩家不对于,这是人尽皆知的事,范香的兄长还被韩蛰扣在锦衣司的狱中,对韩家更是抱恨,逮着机遇就要添堵。
这些掌故令容都没传闻过,见韩蛰讲得风趣,便当真听。
她游移了下,小声道:“殿下,那是?”
极近的间隔,眸光交叉,她像是银光院那只软白的红耳朵,清楚是用心奸刁,姿势却无辜不幸。韩蛰将她腰揽得更紧,语气决计冷沉,“得长个经验。摘了帽兜。”
半人高的茶梅开得正盛,绿叶之间装点盛开的花,团团簇簇,叠萼重瓣。
令容忙将大氅领口揪起来,死死护着脖颈,微弯的杏眼里笑意盈盈,有点奸刁的奉迎,“夫君饶命,我只是不谨慎碰到的。啊――”雪团贴到肌肤,她轻声惊呼,缩了缩脖子,晓得骗不过,吃吃的笑起来,“好啦,是我的错,今后再不敢了。”
――先前裴少夫人的事永昌帝虽没怪她,待冯璋谋逆的动静传到都城,永昌帝终是抱怨斥责了她几句。高阳长公主便将账算在了祸首祸首傅氏和唐解忧头上。现在眷侣刺目,妒火攻心,更是愤激。
但被弹劾的人是永初帝最为信重的权宦田保――这事儿可就不小了。
现在韩砚部下的御史弹劾田保,事儿传出,有那等灵敏的人,立时嗅出了分歧平常的气味――一边是跟贵妃沆瀣一气,深得天子信赖的权宦,一边是三朝耸峙不倒,手握重权、树大根深的相府,御史的奏折递上去,这比武的火苗就算是点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