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留在府里。”
“父亲――”韩征仍坐在椅上,欲言又止,见韩墨回身望他,横了横心,道:“前两天,我去过东岭村。”见韩墨没反应过来,目光稍黯,“那是姨娘的故乡,父亲或许忘了。”
“离京之前,我曾去过玄真观。”借着暗淡的烛光,韩征看到韩墨神采微微一动,强压好久的话便冲了出来,“阿谁福位,真是父亲给她供的吗?”
可倘若赵姨娘的死真的有猫腻呢?
韩征坐不住,紧握的拳头微颤,站起家来,“真的是夫人吗?”
年愈不惑的相爷声音微颤,按在韩征肩上的手已紧握成拳。
军医给他上了药, 韩征怠倦劳累, 昏沉入眠。
当然不成能瞒一辈子。
因铠甲已卸,身上只薄弱衣衫,他还撩开衣裳给他看了看。伤处都已措置包扎,只剩洁净细纱缠绕,看着不算严峻。
“嗯。”韩征沉声,“我晓得夫人抚养教诲我,恩典深重,祖父和父亲也都对我体贴。但她……毕竟是我的生母。父亲暗中供福位,我实在不解。我是说――”他极力让声音安静,谛视韩墨,“当年势实产生过甚么,竟让她在捐躯救下父亲性命后,受如许的对待。”
阿谁时候他独一能想到的,只要亲手斩杀,永绝后患。
“不是夫人?那么,姨娘为何而死?”韩征喉舌枯燥,死死盯着韩墨,“这件事,父亲莫非要瞒我一辈子?”
他当然寻不到赵姨娘当年的陈迹,内心的烦躁却愈来愈激烈。
而至于韩墨,亲手教诲他读书习字,说话走路的父亲,他又如何能够抨击?
父子俩豪情不错,却也有很多年没提过赵姨娘了。
“你的姨娘,是死在我的手里。”
风从门缝吹出去,吹得火苗乱晃,韩墨的手不知何时握紧,藏在袖中。
半晌沉默,暗淡中,他的眼神浓稠如一潭暗沉的墨水。
木桌剧震,晃倒烛台,上头的蜡烛倾倒,扑落在地。
这屋子不算宽广,若非韩征身有官阶,苦战苦熬中还一定能有此住处。
那晚一念之差,伉俪间添了罅隙心结,折磨了他整整一年,至今二十年畴昔,仍未能回到当初的密切无间。为赵姨娘的死,他低沉数年,几乎废了宦途,现在再也寻不到当年的意气风发。
韩墨的眼睛也泛红,两只手臂节制不住地颤抖,“当初跟她确切是不测,我没想过太夫人会那样安排,也没想到……”韩墨声音一顿,少年对劲,心志不坚,那些事不堪回顾,更没法解释,只道:“我孤负了夫人,也对不住她。但府里要安宁,就不能留着她。”
夜色极深,小屋中只要一盏残烛燃烧。
梦境混乱芜杂, 一时是偏僻村庄,昏鸦枯树,一时又是道观偏殿,福位肃立。
“能够将她送走啊,哪怕回故乡也好,何必杀了!”
韩征顺手也倒了杯给他,“不算重伤,父亲放心。”
韩墨寂静半晌,想起阿谁女人,一转眼竟是二十年的光阴。他有些愣怔,半晌才道:“阿谁村庄,现在如何了?”
“她毕竟是我娘亲!”韩征强压气愤,双目赤红。
他虽在羽林卫技艺出众, 却甚少有对敌经历, 更不像韩蛰那般即便身在箭雨中也能敏捷判定情势,自保安危乘机反攻的本领。前日一场对战, 韩征虽奋勇杀敌, 斩杀了一名敌将, 却也被流矢射中, 负伤不轻。
冯璋的军队向北伸展, 因流民气势汹汹, 朝廷军队节节败退,虽是招讨之名, 到厥后仍只能戍守,毫无回击之力。因其襟带长淮, 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 冯璋火线甚稳,拒不受招,急于向北行进,守势狠恶,戍守得也甚为艰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