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蛰坐起家,许是傍晚暗淡气候的原因,竟感觉有点犯懒。

他极力后退,道:“是……是我。”

军情奏报自有随行文官去拟,无需他亲身动笔,现在,他倒是要写封家书。

韩蛰盘膝而坐,皱了皱眉,却忍不住回味梦里的滋味。

雨丝落在他的脊背,触肌冰冷,她盈盈走来,软声叫他“夫君”,眼里藏着欢乐。

军士报命,叫人过来审判。

衣裳被雨泡得湿透,就连铠甲都比平时沉重了几分,韩蛰敏捷脱了,另换了件枯燥衣裳,盘腿坐在案前,拿出张空着的纸。

深沉的就寝让精力规复了很多,将近醒来的时候,他却做了个梦。

醒来时天气暗淡,外头雨声已小了,却从暴雨转为绵绵细雨,淅淅沥沥地打在帐篷顶。

她独守空闺,对韩蛰毕竟顾虑,前几日去卧梵刹时,还特地佛进步香,祈求韩蛰安然,方才也从杨氏口中得知很多近况。

她的面庞声音占有脑海,入魔似的。

韩征眸色更沉,剑鞘重重一点,几乎让晁松堵塞。

韩蛰冷冷看了晁松一眼,唤帐外军士入内。

那军士是从锦衣司调过来的,技艺没得说,审判的本领也不差,专为对于俘虏的敌将。他拱手报命,又稍稍游移,“留下性命吗?”

剑鞘抵在喉头, 韩征双眸带着血丝,“四月中旬在光州,砍伤招讨使韩相的是谁?”

“岳县。”

劈面而来的风吹得人神清气爽,那雨丝落在身上,带着凉意,却格外和顺精密。军士生火造饭,炊烟在潮湿的雨中腾腾而上,给虎帐蒙上一层炊火气味。

韩蛰回到营地时,雨势正浓。他浑身都被暴雨渗入, 衣甲和剑上血迹早已被雨水冲刷洁净, 铠甲下的衣裳也湿漉漉的黏在身上,很不舒畅。那张惯常阴沉冷厉的脸上也被雨浇得冰冷, 通俗的眼底墨色翻滚。

相府出身的贵公子, 羽林卫里的对劲小将, 韩征不像韩蛰那样负担重担, 活得非常尽情, 内心里虽一定真的玩世不恭,但这二十年来, 确切没受过多少波折。那回光州之事, 算是他平生所栽最重的跟头, 当时韩墨半身是血、性命垂死的模样印刻在脑海, 以后被诸般情感折磨了近一个月, 现在瞧着晁松, 眼睛早已红了。

“带去严审,城池设防、冯璋脾气、那边作战手腕,能问的全都取出来。”

这便充足了。韩征当时疾冲去救,自远处敞亮的火光里眼睁睁看着韩墨被重伤,彼时的场景深切脑海,那人的面孔也很清楚。晓得他身份位置,要射杀复仇,便不算太难。

韩蛰豁然起家,快步走至帐外,细雨昏黄,暮色沉沉。

却没想到,韩蛰竟也会寄书给她。

现在剑鞘抵在喉间,帐中两人都是凶恶阴鸷的神情。

万事安好,勿念。

韩蛰敏捷写罢,不急着寄出,封起来搁着,躺在地铺上。

五今后,令容从杨氏手中拿到韩蛰写给她的家书,甚为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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