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蛰怔了下,决计放轻的脚步再不收敛,两步入帐,卷着尚未散尽的夜风寒气,坐在榻上,将令容连同被褥一道揽在怀里,两只手臂铁铸似的,力道很大。
兄妹俩穿过一条极窄的羊肠小道,骑上备在那边的马,往东而去。
这是韩蛰的私宅,里头人手未几,却都坚固可托。他叩开门扇,将骏马交与管事,踏着甬道两侧极暗淡的灯笼光芒往前走,夜风卷着腊梅的淡淡香味送到鼻端,他瞧着早已熄了灯火的屋宇,脚步更快。
腊月尾冷冽的风刮过脸颊,入骨冰冷,令容身上穿得薄弱,幸亏傅益将披风给了她,便极力缩着。兄妹俩驰至一处山坳,离宏恩寺已颇远,傅益扶着令容翻身上马,往那马背一拍,骏马奔驰拜别。
“惊骇了吗?”他又问。
宽松的寝衣被蹭开,酥胸微挺,领口未系紧,稍露春光。满头青丝披垂在肩,带着熟谙的淡淡香气,身材也比拜别前饱满了很多,抱在怀里能感受得出来。暗淡烛光下,那双水杏般的双眼犹带笑意,眉梢娇媚,双唇柔滑。
冷峻肥胖的脸刚硬如旧,眼底却带些许和顺,他蓦地低头,将她唇瓣噙住。
傅益便笑了笑,挑眉道:“他能让我插手此事已算信赖,岂会说详细内幕?”
没有任何旁的动静,但黑沉沉的帘帐外,仿佛多了小我影。她的心瞬时提到嗓子眼,缩在被窝里动都不敢动,紧紧盯着那道黑影。帘帐翻开,魁伟高健的男人大步入内,无声无息,隔着最后两道帘帐,微小的烛光终究照在他脸上。
柔嫩声音、娇丽笑容皆如驰念的滋味,韩蛰点头,将她抱得更紧。半晌后,沉声道:“我来晚了。”
待水落石出,祖孙间必会有场争论。
明显身材疲累,脑海里却仿佛始终有根弦绷着,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令容胆量小,蓦地到了陌生住处,没有熟谙的人在身边,不敢摸黑入眠,留两盏灯取亮,内心总能结壮些。却还没结壮到能安然入眠的程度。
但是,如何能够睡得着?
韩蛰没法解释,交战后略觉粗粝的指尖摩挲她脸颊。
孤身前行二十余年,他从没尝过思念滋味。
屋内安温馨静, 扣了数下也没人回声, 飞鸾发觉不对, 当即破门而入,只见枇杷晕睡在榻上,令容却不见踪迹,慌了手脚, 当即报予杨氏。
令容几近是惊坐起来,讶然看着本该在百里以外的夫君。
……
讨贼连连得胜,局势将定,韩镜俄然召唐敦回京时他便感觉不对劲,厥后杨氏和樊衡两边的动静递来,唐敦公然跟范家勾搭在了一处。
令容手捧热茶渐渐啜饮,将这屋子惊奇打量,不甚确信,“夫君的私宅?”
两姐妹的职责便是保护令容, 方才她守在门前,飞凤守在窗后,没见半点非常, 谁晓得这么短的工夫,少夫人竟会消逝不见?
没过量久, 韩家少夫人在客舍被人劫走的动静不胫而走。
但绝望过后,仍需策划,祖孙俩同归而殊途,相爷的铁腕之下,他已不成能再如畴前那般步步让步。这一番策划安排,异化祖孙间的心结龃龉,异化朝堂争斗,为免唐敦和范自鸿起疑防备,他乃至摒弃唐敦所熟谙的锦衣司不消,转而请杨氏调用了杨家的数位妙手。
“方才有点怕,夫君返来就不怕了。”
他在暗夜里目力仍极好,将前路辨得清楚,脑海里却半被令容的模样占有。
韩家暗害篡权,除了朝堂上手握重权的相爷,最要紧的便是杨氏身后的京畿兵权。
“不凉。”令容点头,被他按在胸前。
到日掉队,有仆妇端来饭菜,又备了热水,奉养得甚为勤谨。令容舒畅地沐浴罢,换了稍显宽广的寝衣,上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