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惨痛呢,”笑儿忽又开朗笑起来,“我的落儿并未棍骗我,他是有苦处的。”她口中的“落儿”想必就是阿谁薄情寡义的宋人了。
笑儿鼓掌道:“好极,好极!那你听我讲个故事吧!”
“有生之年,定三媒六聘,娶你过门。”这句话将冷飞雪完整撕扯成万千碎片,碾了又碾,压了又压,直至骸骨无存,飞灰泯没。
“你在想甚么?”笑儿歪着脑袋看她。
“说吧,你想我如何酬谢你?”笑儿道。
“有人瞥见他在‘千愁谷’中的‘黑水潭’记念我,并将那把杀我的弯刀丢进了潭中。他曾对我说过,那把刀是他家传之宝,刀在人在,刀亡人亡。”笑儿咬着嘴唇,幽幽道,“他觉得我死了,却不晓得我在这儿等他来接我。”
牢底无日无夜,她除了同笑儿有头无尾地聊几句,便是躺着发楞。没藏哲秋或是细封氏也将来查问,想必还在为谢修雨的后事繁忙。她闲得无聊,忽地想起“摸手功”,她虽将那口诀心法背诵得烂熟,但鲜少练手,是以陌生很多。现在恰好无事可做,便照着墙壁摸摸索索,练习打穴伎俩来。手脚戴着沉重枷锁,动起来甚是不便,练了半晌便手脚酸痛,她只得歇歇停停。
“你是大夫?”笑儿道。
“哦,那你要不要看我的落儿?”笑儿站起家来,一脸幸运地问道。
“多久没人叫我公主了。”笑儿拢了拢狼藉如魔的头发,颇不美意义地笑了。
画中人好一派少年意气,手握弯刀,登萍渡水。远山茫茫,冬雪漫漫,好一个琉璃天下。那笔锋流利,泼墨如洒,端的是妙笔生花。冷飞雪由衷赞叹一番,又见留白处有诗句,想必是那落儿所题。她轻声念那题诗:“煮酒赏新雪,夏季偏笑寒。调曲落梅慢,惟愿伊人欢。”连念了十余遍,一遍一遍又一遍,直念得声音颤栗,泪水流淌。
“畴前,有一名西夏公主,每日过着锦衣玉食的糊口,可有一天,她吃不下任何珍羞好菜。她时而哭,时而笑,如痴如狂。不管谁来看望,都没法从她口中获得一个字。她每天拿着笔,不断地作画,画中不是山,不是水,不是花,不是草,单单只是一个男人。那男人一副青涩模样,穿戴宋人打扮。有人将公主的奇特举止奉告了她的大皇兄,便是西夏天子。天子闻言勃然大怒,堂堂大夏公主怎能沉沦一个宋人布衣?天子派人跟踪公主,发明她公然与一个宋人幽会。天子派出死士殛毙那宋人,可那宋人技艺卓绝,常常绝处逢生。公主各式要求天子不得,无计可施,只得要求宋人同她一道情奔,那宋人也承诺了。谁猜想,在情奔那日,宋人并未践约。公主在荒郊野岭苦等了他三天三夜,总算等来了他。”说到此处,笑儿卖了了个关子,“若你是公主,你会谅解阿谁不守承诺的人么?”
冷飞雪听她报告一段段过往,任泪盈眶。如果那落儿尚苟活于人间,他如何能坐立得安?如此高贵夸姣的女子为他毁了平生,单是“有苦处”便可放心么?而究竟要如何的爱与宽大才可让她悄悄巧巧的用“有苦处”来谅解一个错爱之人。
笑儿道:“不,他姓赵,名洛寒,我叫他‘洛儿’。”
“犹记当日,我骑马往南山打猎,因紧追一只獐鹿,离了群。我策马疾走,跑了不知多少里路,侍从都不见了。我入了一片深林,迷路了,因鲜少单独外出,遭受此事,不免心慌意乱。当时候,落儿呈现了,他牵着我的马儿,领着我走出林子。说来他比我还小上几岁呢,办事却纯熟得很。第一次见到他,我心想,人间竟有如此夸姣的男人,哪怕他是宋人,我也对他动心了。”笑儿兀自沉浸在回想中,温温轻柔,巧笑倩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