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老夫人半靠在垫了栗色盘绦缭绫软褥的紫檀壶门矮榻上,微闭着眼,拨转动手中念珠。
“老夫人的意义是……是否将这事奉告大郎与二郎呢。”主子的事,做奴婢的并不能多言,白妈妈晓得这理,数十年的服侍,白妈妈已略懂温老夫人的心机,她只循分地服侍好温老夫人便可。
温荣见温菡又待发作,心有不耐,遂看向菡娘手中的团扇,那伽楠香坠子跟着团扇轻摇,送来阵阵香风,可谓风雅,只是在温三娘心目中,迦南香再宝贵也不及团扇扇面上题着的清俊小楷。
“菡娘,这扇面上的字看似朴华却兼具乾坤,非常大气,”温荣夸奖扇面题字时温菡惊奇地扫了她一眼,“只是不知这扇面的字,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
“那是得细心顾问着。”林氏忙应到。
……
温菡此话一出,不止是温荣变了神采,就连温老夫人、方氏、董氏、林氏皆面露不喜,哪有将自家女娘同那官伎去比的,纵使温老夫人平常再宠菡娘,现在也不免欲怒斥她几句,府内不懂事理还可教,出了府岂不叫人笑话,温老夫人正要开口,俄然想考量温荣的反应,故又闲下身子,捻着七色九宝双面罗汉珠手串,阖着眼。
“老三为何会在这时回京,杭州郡的肥差还留不住他么。”
果不其然,听闻此话温菡脸刹时变了色彩,不敢再多言……
白妈妈是温老夫人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侍婢,对温老夫人最是忠心,当年一事,除主使者温老夫人,只余下白妈妈一人晓得了。
“现在你们返来了,一家子总算是团聚,虽说回的是自个儿府里,但毕竟离京数年,多多极少会有不风俗,如有甚么不顺心不遂意的,千万别藏着,与我说便是,我这当大嫂的卖力府内里馈,甚么都不怕,就怕你们客气冷淡了。”方氏牵着林氏的手亲热地说道,离了温老夫人火线氏便放开了很多。
温荣知阿娘夙来温婉性平,心实意软,是不会防备人的,如此性子却轻易被人算计了去。
“但是那西域进贡的白羽灵禽,早前听闻贤人犒赏了国公府一只能诵经的灵鸟,非常奇怪。”林氏笑着说道。
三位娘子同温老夫人、方氏、董氏、林氏见礼后便各自寻了坐席,温二娘单独于下首端方踞坐,身子挺得笔挺,头却不敢抬起,恐怕被人寻了不对。
“可不是,贤人犒赏的罕见物,金贵二字都不敷以描述的,阿家道菡娘心细性敛,办事谨慎安妥,便将那鹦哥儿交与菡娘照顾了。”董氏端起茶碗吃了一口茶,言语中非常得意,温荣倒是没见过如此夸自家女娘的。
说话间温三娘摇着缀了伽楠香和绿松石流苏串的团扇走了出去,其身后是着秋色短臂襦裙、低眉扎眼的温二娘以及刚满五岁还被奶娘抱着的温六娘。
而温菡闻温荣自称不及本身半分,笑的更欢,仰着头非常得意,本觉得温荣亦不过是个软柿子,却重视到阿娘董氏的神采是变了又变,这才发觉出不对味。
温荣心下嘲笑,换做当时的温荣早与她起争论了,照她那般说话,他们三房倒还不如禽鸟了,只是当今得饶人处且饶人,没得刚回府便惹得大师不欢畅。
温老夫人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探听白妈妈。
“都道江南女子如诗美眷,才艺俱佳,宫中教坊中宜春院里多是江南名伶,前日藤亲王府钱龙宴上特请了十二教坊浑家,此中几位江南歌伎博得阵阵喝采,可惜那日我身子微恙,未曾亲去藤王府,只能耳听别传江南名伶的隽誉,今见了荣娘,才知江南山川果然是养人。”
温三娘打量着新来的mm,心下不甚利落,本来温大娘出阁后,府中就她一名适龄的嫡出女娘,那在老祖宗面前不得如珠似宝地疼着,将老祖母哄欢畅,还怕有些事不成么。好端端地冒出个三房来,若杭州郡返来的三房娘子是那粗鄙俗气村妇便罢了,温五娘描述尚小,非论也罢,偏温四娘生得不凡,刚返国公府便进了老祖母的眼,得以坐在老祖母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