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儒林外史 > 第20章 鲁翰林怜才择婿蘧公孙富室招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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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早,遣家人去聘请鲁编修,直到日中才来。头戴纱帽,身穿蟒衣,进了厅事,就要出来拜教员神主。两公子再三辞过,然后宽衣坐下,献茶。茶罢,蘧公孙出来拜见。三公子道:“这是舍表侄,南昌太守家姑丈之孙。”鲁编修道:“久慕久慕!”相互谦让坐下,酬酢已毕,摆上两席酒来。鲁编修道:“老世兄,这个就不是了。你我世交,知己间何必做这些客气!依弟鄙意,这厅事也太阔落。意欲借尊斋,只须一席酒,我四人促膝交心,方才畅快。”两公子见这般说,竟不违命,当下让到书房里。鲁编修见瓶、花、炉、几,位置得宜,不觉怡悦。奉席坐了,公子叮咛一声叫“焚香”。只见一个头发齐眉的孺子,在几上捧了一个古铜香炉出去,随即两个管家出去放下暖帘,就出去了。足有一个时候,酒斟三巡,那两个管家又出去把暖帘卷上,但见书房两边墙壁上、板缝里,都喷出香气来,满座异香袭人,鲁编修觉飘飘有凌云之思。三公子向鲁编修道:“香需求如此烧,方不感觉有烟气。”

让进舱内,相互拜见过了坐下。三公子道:“京师拜别,不觉又是半载,世老先生因何乞假回府?”鲁编修道:“老世兄,做穷翰林的人,只望着几次差事。当今肥美的差都被别人钻谋去了,白白坐在京里,赔钱度日。何况弟年将五十,又无子息,只要一个小女,还未曾许字人家,考虑不如乞假返舍,摒挡些家务,再作事理。二位世兄为何驾着一只划子在河里,从人也不带一个,却做甚么事?”四公子道:“小弟老是闲着无事的人,因见气候晴暖。同家兄出来闲游,也没甚么事。”鲁编修道:“弟今早在那边镇上去看一个故交,他要留我一饭,我因仓促要返舍,就苦辞了他,他却将一席酒肴送在我船上。今喜遇着二位世兄,恰好把酒话旧。”因问从人道:“二号船可曾到?”船家承诺道:“未曾到,还离的远哩。”鲁编修道:“这也罢了。”叫家人:“把二位老爷行李搬上大船来,那船叫他归去罢。”叮咛摆了酒菜,斟上酒来同饮,说了些京师里各衙门的细话。

又过了数日,蘧公孙告别回嘉兴去,两公子又留了一日。这日,三公子在内书房写答复蘧太守的书。才写着,书童出去道:“看门的禀事。”三公子道:“着他出去。”看门的道:“内里有一名先生,要求见二位老爷。”三公子道:“你回他我们不在家,留下了帖罢。”看门的道:“他没有帖子,问着他名姓,也不肯说,只说要面会二位老爷谈谈。”三公子道:“那先生是如何一小我?”看门的道:“他有五六十岁,头上也戴的是方巾,穿的件茧绸直裰,像个斯文人。”三公子惊道:“想是杨执中来了。”忙丢了书子,请出四公子来,奉告他如此这般,仿佛杨执中的行动,因叫门上的:“去请在厅上坐,我们就出来会。”看门的应诺去了,请了那人到厅上坐下。

闺阁继家声。有若名师之教;

说着,看门的人出去禀说:“绍兴姓牛的牛相公,叫做牛布衣,在外候二位老爷。”三公子道:“快请厅上坐。”蘧公孙道:“这牛布衣先生,但是曾在山东范学台幕中的?”三公子道:“恰是。你怎得知?”蘧公孙道:“曾和先父同事,小侄以是晓得。”四公子道:“我们倒忘了尊公是在那边的。”随即出去会了牛布衣,谈之很久,便同牛布衣走进书房。蘧公孙上前拜见,牛布衣说道;“刚才会晤令表叔,才知尊大人已谢来宾,使我不堪伤感。今幸见世兄如此英英玉立,可称嗣续有人,又要破涕为笑。”因问:“令祖老先生安康么?”蘧公孙答道:“托庇粗安。家祖每常也不时驰念老伯。”牛布衣又提及:“范学台幕中查一个童生卷子,尊公说出何景明的一段话,真乃‘谈言微中,名流风骚’。”因将那一席话又述了一遍,两公子同蘧公孙都笑了。三公子道:“牛先生,你我数十年故交,凡事失色,今又喜得舍表侄得接大教,竟在此坐到晚去。”少顷,摆出酒菜,四位樽酒论文。直吃到日暮,牛布衣告别,两公子问明寓处,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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