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到了安庆,宅门上投进抄本去。向知府叫将他父子两人行李搬在书房内里住,每日同本身亲戚一桌用饭,又拿出很多绸和布来,替他父子两个里里外外做衣裳。
那日早上,正要带着鲍廷玺出门,只见门口一小我,骑了一匹骡子,到门口下了骡子出去。鲍文卿认得是天长县杜老爷的管家姓邵的,便道:“邵大爷,你几时过江来的?”邵管家道:“特过江来寻鲍师父。”鲍文卿同他作了揖,叫儿子也作了揖,请他坐下,拿水来洗脸,拿茶来吃。吃着,问道:“我记得你家老太太该在这年把正七十岁,想是过来定戏的?你家大老爷在府安?”邵管家笑道:“恰是为此。老爷叮咛要定二十本戏。鲍师父,你家可有班子?如有,就接了你的班子畴昔。”鲍文卿道:“我家现有一个小班,天然该去服侍。只不知要几时解缆?”邵管家道:“就在出月解缆。”说罢,邵管家叫跟骡的人把行李搬了出去,骡子打发还去。邵管家在被套内取出一封银子来递与鲍文卿,道:“这是五十两定银,鲍师父,你且收了。其他的,工头子畴昔再付。”文卿收了银子,当晚整治酒菜,大盘大碗,留邵管家吃了半夜。次日,邵管家上街去买东西,买了四五天,雇头口先过江去了。鲍文卿也就清算,带着鲍廷玺,领了班子,到天长杜府去做戏。做了四十多天返来,足足赚了一百几十两银子。父子两个,一起感杜府的恩德不尽。那一班十几个小伶人,也是杜府老太太每人别的赏他一件棉袄,一双鞋袜。各家父母晓得,也实在戴德,又来谢了鲍文卿。鲍文卿仍旧领了班子在南都城里做戏。
都画了押。鲍文卿拿出二十两银子来付与倪老爹去了。鲍文卿又谢了世人。自此,两家来往不断。
过了几日,鲍家备了一席酒请倪老爹,倪老爹带了儿子来写立过继文书,凭着左邻开绒线店张国重,右邻开香蜡店王羽秋。两个邻居都到了。那文书上写道:
又过了几日,在水西门乘船。到了池口,只见又有两小我乘船,舱内坐着。相互谈及,鲍文卿说要到向太爷衙门里去的。那两人就是安庆府里的书办,一起就阿谀鲍家父子两个,买酒买肉请他吃着。早晨候别的客人睡着了,便悄悄向鲍文卿说:“有一件事,只求太爷批一个‘准’字,便能够送你二百两银子。又有一件事,县里详上来,只求太爷驳下去,这件事竟能够送三百两。你鲍太爷在我们太老爷跟前恳个情罢!”鲍文卿道:“不瞒二位老爹说,我是个老伶人,乃轻贱之人。蒙太老爷汲引,叫到衙门里来。我是多么之人,敢在太老爷跟前讨情?”那两个书办道:“鲍太爷,你迷惑我这话是扯谎么?只要你肯说这情,登陆先兑五百两银子与你。”鲍文卿笑道:“我如果欢乐银子,当年在安东县曾赏过我五百两银子,我不敢受。本身晓得是个穷命,须是骨头里挣出来的钱才做得肉,我怎肯瞒着太老爷拿这项钱?何况他如有理,断不肯拿出几百两银来寻情面。如果准了这一边的情,就要叫那边受屈,岂不丧了阴德?依我的意义,不但我不敢管,连二位老爹也不必管他。自古道‘公门里好修行’,你们伏侍太老爷,凡事不成坏了太老爷清名,也要大家保着本身的身家性命。”几句说的两个书办毛骨悚然,一场败兴,扯了一个淡,罢了。
不知这来的官公然摘印与否,且听下回分化。
立过继文书:倪霜峰
话说鲍文卿到城北去寻人,觅孩子学戏。走到鼓楼坡上,他才上坡,遇着一小我下坡。鲍文卿看那人时,头戴破毡帽,身穿一件破黑绸直裰,脚下一双烂红鞋,斑白髯毛,约有六十多岁风景。手里拿着一张破琴,琴上贴着一条白纸,纸上写着四个字道:“修补乐器。”鲍文卿赶上几步,向他拱手道:“老爹是会修补乐器的么?”那人道:“恰是。”鲍文卿道:“如此,屈老爹在茶社坐坐。”当下两人进了茶社坐下,拿了一壶茶来吃着。鲍文卿道:“老爹贵姓?”那人道:“贱姓倪。”鲍文卿道:“尊府在那边?”那人道:“远哩!寒舍在三牌坊。”鲍文卿道:“倪老爹,你这修补乐器,三弦、琵琶都能够修得么?”倪老爹道:“都能够修得的。”鲍文卿道:“鄙人姓鲍,寒舍住在水西门,原是梨园行业。因家里有几件乐器坏了,要借势老爹修一修。现在不知是屈老爹到寒舍去修好,还是送到老爹府上去修?”倪老爹道:“长兄,你共有几件乐器?”鲍文卿道:“只怕也有七八件。”倪老爹道:“有七八件就不好拿来,还是我到你府上来修罢。也不过一两日工夫,我只扰你一顿早餐,晚里还返来家。”鲍文卿道:“这就好了。只是茶水不周,老爹休要见怪。”又道:“几时能够屈老爹去?”倪老爹道:“明日不得闲,后日来罢。”当下说定了。门口挑了一担茯苓糕来,鲍文卿买了半斤,同倪老爹吃了,相互告别。鲍文卿道:“后日凌晨,专候老爹。”倪老爹应诺去了。鲍文卿返来和浑家说下,把乐器都揩抹净了,搬出来摆在客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