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肉分张,又遇着亲兄弟。
忠诚后辈,成绩了恶姻缘;
不知这婚事说成否,且听下回分化。
写完,递与他道:“你就照着这个送到亭彩店内去做。”又说道:“我明早就要开船了,另有些少助丧之费,今晚送来与你。”说罢,吃了一杯茶,上轿去了。鲍廷玺随即跟到船上,伸谢过了太老爷返来。早晨,向道台又打发一个管家,拿着一百两银子,送到鲍家。那管家茶也未曾吃,仓促回船去了。
鲍文卿父子两个,带着银子,一起来到南京。到家奉告浑家向太老爷这些恩德,举家感激。鲍文卿扶着病出去寻人,把这银子买了一所屋子、两副行头,租与两个梨园子穿戴,剩下的家里川资。又过了几个月,鲍文卿的病垂垂重了,卧床不起。本身晓得不好了,那日把浑家、儿子、女儿、半子都叫在跟前,叮咛他们:“同心同意。好好过日子,不必等我满服,就娶一房媳妇出去要紧。”说罢,瞑目而逝。阖家恸哭,摒挡后事,把棺材就停在屋子中间,开了几日丧。四个总寓的伶人都来吊孝。鲍廷玺又寻阴阳先生寻了一块地,择个日子出殡,只是没人题铭旌。正在迟疑,只见一个青衣人飞跑来了,问道:“这里但是鲍老爹家?”鲍廷玺道:“便是。你是那边来的?”那人道:“福建汀漳道向太老爷来了,肩舆已到了门前。”鲍廷玺仓猝换了孝服,穿上青衣,到大门外去跪接。向道台下了轿,瞥见门上贴着白,问道:“你父亲已是死了?”鲍廷玺哭着应道:“小的父亲死了。”向道台道:“没了几时了?”鲍廷玺道:“明日就是四七。”向道台道:“我陛见返来,从这里过,正要会会你父亲,不想已做故交。你引我到柩前去。”鲍廷玺哭着跪辞,向道台不肯,一向走到柩前,叫着:“老友文卿!”恸哭了一场,上了一炷香,作了四个揖。鲍廷玺的母亲也出来拜谢了。
向道台出到厅上,问道:“你父亲几时出殡?”鲍廷玺道:“择在出月初八日。”向道台道:“那个题的铭旌?”鲍廷玺道:“小的和人商讨,说铭旌上不好写。”向道台道:“有甚么不好写!取纸笔过来。”当下鲍廷玺奉上纸笔。向道台取笔在手,写道:
因问道:“你贵姓?有甚么话来讲?”沈大脚道:“我姓沈。因有一头婚事来效力,将来好吃太太喜酒。”王太太道:“是个甚么人家?”沈大脚道:“是我们这水西门大街上鲍府上,人都叫他鲍举人家。家里广有地步,又开着字号店,足足有千万贯家私。本人二十三岁,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后代,要娶一个贤惠太太当家,久已说在我肚里了。我想这小我家,除非是你这位太太才去得,以是大胆来讲。”王太太道:“这举人是他家甚么人?”沈大脚道:“就是这要结婚的老爷了,他家那另有第二个!”王太太道:“是文举,武举?”沈大脚道:“他是个武举。扯的动十个力量的弓,端的起三百斤的制子,好不有力量!”王太太道:“沈妈,你猜想也晓得我是见过大事的,不比别人。想着一初到王府上,才满了月,就替大女儿送亲,送到孙乡绅家。那孙乡绅家三间大敞厅,点了百十枝大蜡烛。摆着糖斗、糖仙,吃一看二眼观三的席,伶人细吹细打,把我迎了出来。孙家老太太戴着凤冠,穿戴霞帔,把我奉在上席正中间,脸朝下坐了。我头上戴着黄豆大珍珠的拖挂,把脸都遮满了,一边一个丫头特长替我分开了,才暴露嘴来吃他的蜜饯茶。唱了一夜戏,吃了一夜酒。第二日回家,跟了去的四个家人婆娘把我白绫织金裙子上弄了一点灰,我要把他一个个都正法了。他四个一齐走出去跪在房里,把头在地板上磕的扑通扑通的响,我还不开恩饶他哩。沈妈,你替我说这事,必要非常的实。如有半些差池,我手里不能悄悄的放过了你。”沈大脚道:“这个何消说?我向来是‘一点水一个泡’的人,比不得媒人嘴。若扯了一字谎,明日太太访出来,我本身把这两个脸巴子送来给太太掌嘴。”王太太道:“公然如此,好了,你到那人家说去,我等你复书。”当下包了几十个钱,又包了些黑枣、青饼之类,叫他带归去与娃娃吃。只因这一番,有分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