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镇台接着抄报看过,叹了一口气。部文到了,新官到任,送了印,同两位公子商讨,清算办理回家。只因这一番,有分教:
仰该镇带领兵马,剿除逆苗,以彰法纪。余如禀,速行缴。
那别庄燕同冯君瑞假扮做一班赛会的,各把短刀藏在身边,半夜来到北门,瞥见城门已开,即奔到总兵衙门马号的墙外。十几小我各将兵器拿在手里,扒过墙来,去里边,月色微明,照着一个大空院子,正不知从那边出来。俄然见墙头上伏着一个怪物,手里拿着一个糖锣子铛铛的敲了两下,那一堵墙就像地动普通,滑喇的平空倒了下来,几十条火把齐明,跳出几十个恶鬼,手执钢叉、留客住,一拥上前。这别庄燕同冯君瑞着了这一吓,两只脚仿佛被钉钉住了的。处所鬼走上前一钩镰枪勾住冯君瑞,喊道:“拿住冯君瑞了!”世人一齐动手,把十几小我都拿了,一个也未曾溜脱。拿到二堂,汤镇台点了数,次日解到府里。
那知县接了呈词,马上升堂,将舵工、朝奉、海员一干人等,都叫进二堂,问道:“你们盐船为何不开行,停靠在本县处所上是何原因?那些抢盐的姓甚名谁,常日认得不认得?”舵工道:“小的们的船被风扫到岸边,那港里有两百只划子,几百个凶神,硬把小的船上盐包都搬了去了。”知县听了,大怒道:“本县法律严明,处所清肃,那边有这等事!清楚是你这主子揽载了贩子的盐斤,在路伙着押船的家人肆意嫖赌花消,沿途偷卖了,借此为由,企图狡赖。你到了本县案下,还不实说么?”不由分辩,撒下一把签来。两边如狼如虎的公人,把舵工拖翻,二十毛板,打的皮开肉绽。又指着押船的朝奉道:“你必然是知情伙赖,快快向我实说!”说着,那手又去摩着签筒。不幸这朝奉是花月丛中长大的,近年有了几茎胡子,仆人才差他出来押船,娇皮嫩肉,何曾见过如许官刑。今番见了,屁滚尿流,凭着官叫他说甚么就是甚么,那边还敢顶一句。当下叩首如捣蒜,只告饶命。知县又把海员们嚷骂一番,要将一干人寄监,明日再审。
汤总镇叫把收留的苗婆内里,拣会唱歌的。都梳好了椎髻,穿好了苗锦,赤着脚,到中军帐房里歌舞作乐,却把兵马将士,都埋伏在山坳里。公然五更气候,苗酋带领着竖眼洞的苗兵,带了苗刀,拿了标枪,悄悄度过石柱桥。瞥见野羊塘中军帐里灯烛光辉,正在歌舞,一齐呐声喊,扑进帐房。不想扑了一个空,那些苗婆以外,并不见有一小我。晓得是中了计,吃紧往外跑。那山坳里伏兵齐发,喊声连天。苗酋冒死的领着苗兵投石柱桥来,却不防一声炮响,桥下伏兵齐出,几处凑拢,赶杀前来。还幸亏苗子的脚底板厚,不怕巉岩波折,就如惊猿脱兔,漫山越岭的逃散了。
汤奏办理金狗洞匪苗一案,率意轻进,糜花赋税,着降三级调用,觉得功德贪功者戒。钦此。
名流高谈,谋先人之窀穸。
次日,行里写了一只大江船。尤胡子、臧四同几个小厮搬行李上船,门枪旗牌,非常热烈。六老爷送到黄泥滩,说了几句分别的话,才叫一个划子荡了归去。
看看已是除夕。清江、铜仁两协参将、守备禀道:“晦日用兵,兵法所忌。”汤镇台道:“且不要管他。‘应用之妙,在于一心’,苗子们本日过年,恰好出其不料,攻其无备。”传下号令:遣清江参将带领本协人马,从小石崖穿到鼓楼坡,以断厥后路;遣铜仁守备带领本协人马,从石屏山直抵九曲岗,以遏其前锋;汤镇台自领本标人马,在野羊塘作中军大队。调拨已定,往进步发。汤镇台道:“逆苗巢穴,正在野羊塘。我们若从通衢去,轰动了他,他踞了碉楼,以逸待劳,我们倒难以克期取胜。”因问臧岐道:“你认得可另有巷子穿到他前面?”臧岐道:“小的认得。从香炉崖扒过山去,走铁溪里抄到前面,可近十八里,只是溪水酷寒,现在有冰,难走。”汤镇台道:“这个无妨。”号令中军,马兵穿了油靴,步兵穿了鹞子鞋,一齐打从这条路长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