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汤镇台同两位公子商讨,清算回家。雷太守送了代席四两银子,叫汤衙庖人备了酒菜,请汤镇台到本身衙署饯行。启程之日,阖城官员都来送行。从水路过常德,渡洞庭湖,由长江一起回仪征。在路无事,问问两公子常日的学业,看看江上的风景,不到两十天,已到了纱帽洲,打发财人先回家摒挡驱逐。六老爷晓得了,一向迎到黄泥滩,见面请了安,弟兄也相见了,说说故乡的事。汤镇台见他油嘴油舌,恼了道:“我出门三十多年,你长成人了,如何学出这般一个下贱气质?”厥后见他开口就说是“禀老爷”,汤镇台怒道:“你这下贱,胡说!我是你叔父。你如何叔父不叫,称呼老爷?”讲到两个公子身上,他又叫“大爷”、“二爷”,汤镇台大怒道:“你这匪类,更该死了!你的两个兄弟,你不经验照顾他,如何叫大爷、二爷?”把六老爷骂的低头沮丧。
因走南京过,想起:“天长杜少卿住在南京利涉桥河房里,是我表弟,何不趁便去看看他?”便进城来到杜少卿家。杜少卿出来接着,一见表兄,内心欢乐。施礼坐下,说这十几年阔别的话。余大先生叹道:“老弟,你这些上好的基业,可惜弃了。你一个做大老官的人,现在卖文为活,如何弄的惯!”杜少卿道:“我现在在这里,有山川朋友之乐,倒也住惯了。不瞒表兄说,我愚弟也无甚么癖好,伉俪们带着几个儿子,布衣蔬食,内心淡然。那畴前的事,也追悔不来了。”说罢,奉茶与表兄吃。吃过,杜少卿本身走出来和娘子筹议,要办酒替表兄拂尘。此时杜少卿穷了,办不起,考虑方要拿东西去当。这日是蒲月初三,却好庄濯江家送了一担礼来与少卿过节。小厮跟了礼,拿着拜匣,一同走了出去。那礼是一尾鲥鱼、两只烧鸭、一百个粽子、二斤洋糖,拜匣里四两银子。杜少卿写回帖,叫了“多谢”,收了,那小厮去了。杜少卿和娘子说:“这仆人做得成了。”当下又添了几样,娘子亲身整治酒肴。迟衡山、武正字住的近,杜少卿写说帖,请这两人来陪表兄。二位来到,叙了些相互敬慕的话,在河房里一同吃酒。
大先生来到有为州,那州尊实在怀旧,留着住了几日,说道:“先生,我到任未久,不能多送你些银子。现在有一件事,你说一个情罢。我准了你的,此人家能够出得四百两银子。有三小我分。先生能够分得一百三十多两银子,临时拿回家去做了老伯、老伯母的大事。我将来再为情罢。”余大先生欢乐,谢了州尊。出去会了那人。那人姓风,名影,是一件性命连累的事。余大先生替他说过,州尊准了。出来兑了银子,告别知州,清算行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