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字的重量任谁都能听出，严漠却未放在心上，反而问道：“你现在筹办去哪儿？”
荡子顺手接过，身形就是一滞。握住掌中的是一封血书，笔迹已经变得暗红浑浊，还残留着丁点血腥味儿。这两天睡的太少，又中毒太深，他的眼睛实在已经不好使了，定睛看了好久，才看清血书上的笔墨。
彻夜，就有两个胆小妄为的男人，想冒然探一探这条污流的根底。
摇了点头，严漠也不再废话，搀起荡子就向河边的划子走去。
“买命钱，不嫌贵的。”沈雁咧嘴一笑，“更别说我身上的银子都当暗器抛弃了，现在想找锭银子怕都困难。”
严漠从水中浮了出来，悄悄跃上船头。就算经历死斗，他身上亦然没有感染半点血腥，白净均匀的肢体上挂满了水珠，连红色裈裤都变得近乎透明，黏在了身上。悄悄甩了一把手臂上的水珠，严漠伸脱手：“剑还给你。”
严漠看了眼已经消逝不见的船家，了然接太长剑。那是把杖中剑，剑身颀长锋利，仿佛有流光溢出，是他最爱的剑型。弹了弹剑锋，严漠不由赞道：“好剑。”
“你会荡舟？”荡子不由猎奇问道，能在凶恶非常的黄河里搏杀，这水性也算天下无双了，现在竟然连船都会驾，难不成他还是渔家出身？
夜色垂垂暗了下来，足轮的明月慢吞吞爬上天顶，雪涟般的银光挥洒而下，让宽广河面尽染月色，也让那白日看起来澎湃伤害的大河，显出了几分温馨美好。
一抬手，严漠抓住了沈雁扔过来的东西，那是把晶莹剔透，如同冰刃的宝剑，只要一尺三分，名唤“无影”。
严漠却可贵的挑起了唇角，暴露个模糊笑容：“小时候跟徒弟学武，不让吃肉，只能本身下河抓鱼。”
“龙王？”沈雁一向凝神谛视着严漠身形消逝的那处河面，好久后才懒懒回道，“怕是龙王不来，先引来了水鬼。白叟家，你的火把举得太高了……”
“严兄。”一个嘶哑和顺的声音唤住了他，荡子手上悄悄一挥，“不嫌弃的话，用它吧。”
没了兵器，没了暗器，身中奇蛊，毒入肺腑，乃至连臂膀都损了一条，这时的荡子仿佛只要任人鱼肉一途，但是他连脸都未曾转过，尚能转动的那只手中，指尖弹出一道闪光，刹时没入杀手的眉心，那佝偻的身躯摇了一摇，朝船外栽去，沈雁却俄然伸脱手，拉得不是即将跌入水中的尸身，而是尸技艺中的利刃。
轻浮的无影剑在月光下看起来近乎透明，和那只洁白无瑕的手臂交相辉映。沈雁笑了笑，接太短剑，顺手又递来一物：“我也得了把剑，恰好赠你。”
当时严漠每天吃得都是毒虫，漫山遍野连个普通活物都没，为了摸些鱼虾充饥，他不知花了多大力量。像是被他的浅笑所染，沈雁微锁的眉峰也伸展开来：“别说，当年后山的兔子都让我祸害光了，轻功就是当时候练到了入门……”
严漠唇边不由也滑出星点笑容：“还能走吗？”
“也不算迟误。”面对沈雁的歉意，严漠像是想起了甚么，从怀中取出一物递了过来。
荡子的神采很糟，已经不能用惨白描述，看起来另有几分将死之人的青乌。但是他的笑容如此竭诚，就连那双敞亮的眸子中都蕴满笑意，像是面前站着的是他久别相逢的老友，而非萍水相逢的路人。
草棚里，满脸皱纹的老船家哆颤抖嗦的要求道：“客长，这段河口是不能夜渡的啊！老夫在河边撑了四十年的船，这端方就没人敢破。我们这河里但是住着龙王爷的，夜里吸口气，便能把船淹没，我这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