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就有两个胆小妄为的男人，想冒然探一探这条污流的根底。
赞罢，他也未曾担搁，安闲穿起衣衫，又摆布打量一下方位，方才坐在船头，伸手握住了双桨。
没了兵器，没了暗器，身中奇蛊，毒入肺腑，乃至连臂膀都损了一条，这时的荡子仿佛只要任人鱼肉一途，但是他连脸都未曾转过，尚能转动的那只手中，指尖弹出一道闪光，刹时没入杀手的眉心，那佝偻的身躯摇了一摇，朝船外栽去，沈雁却俄然伸脱手，拉得不是即将跌入水中的尸身，而是尸技艺中的利刃。
这时，尸身落水的声音才突然响起，但是只是一个水花，河面就再次归于安好。抚剑坐在船头，沈雁有些入迷的望向天上满月，前次弄月是在何年何月了？俗世骚动，仿佛连他这个荡子都没了花前月下的心机，现在命在朝夕，如何又俄然沉沦起了如此曼妙的月影。
前路苍茫，后路凶恶，荡子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但是他的笑容还是那么具有传染力，像是这些艰巨险阻只配做佐酒小菜，阻不得他足下脚步。
话音未落，橙黄火把下的老脸俄然狰狞起来，竹篙蓦地一拍水面，一柄竹里剑抽了出来，那老夫仿佛年青了几十岁，行动迅如惊雷，直向沈雁刺来。
但是严漠不说，沈雁却悄悄抽了抽鼻子，暴露点讶色：“追魂散？也有人在追你？对不住，迟误了你的时候。”
“买命钱，不嫌贵的。”沈雁咧嘴一笑，“更别说我身上的银子都当暗器抛弃了，现在想找锭银子怕都困难。”
严漠看了眼已经消逝不见的船家，了然接太长剑。那是把杖中剑，剑身颀长锋利，仿佛有流光溢出，是他最爱的剑型。弹了弹剑锋，严漠不由赞道：“好剑。”
“怕是要借一点力。”
“你会荡舟？”荡子不由猎奇问道，能在凶恶非常的黄河里搏杀，这水性也算天下无双了，现在竟然连船都会驾，难不成他还是渔家出身？
看到沈雁脸上的笑容，严漠眼中的戾气也不由一缓，开口问道：“不追吗？”
抢太长剑，荡子悄悄弹了弹剑锋，脸上暴露了点笑容：“的确是把好剑。”
严漠却可贵的挑起了唇角，暴露个模糊笑容：“小时候跟徒弟学武，不让吃肉，只能本身下河抓鱼。”
听到这话，荡子眼中闪过一丝惊奇，旋即又变成了难言的苦涩，很久以后，他慎重回道：“多谢。”
严漠问的天然是逃脱的蚺婆，如果那老虔婆所说失实，怕是要从她身上寻觅解蛊之法。
沈雁不求，严漠一样也没有咨询的意义，干脆说出了成果，好似他们要渡的并非通途黄河，要寻的也非太行奇峰，更不消提另有追在两人身后的仇敌。
“龙王？”沈雁一向凝神谛视着严漠身形消逝的那处河面，好久后才懒懒回道，“怕是龙王不来，先引来了水鬼。白叟家，你的火把举得太高了……”
荡子的神采很糟，已经不能用惨白描述，看起来另有几分将死之人的青乌。但是他的笑容如此竭诚，就连那双敞亮的眸子中都蕴满笑意，像是面前站着的是他久别相逢的老友，而非萍水相逢的路人。
荡子笑了起来：“严兄，辛苦啦。”
这两字的重量任谁都能听出，严漠却未放在心上，反而问道：“你现在筹办去哪儿？”
荡子顺手接过，身形就是一滞。握住掌中的是一封血书，笔迹已经变得暗红浑浊，还残留着丁点血腥味儿。这两天睡的太少，又中毒太深，他的眼睛实在已经不好使了，定睛看了好久，才看清血书上的笔墨。
但是任何人站在黄河岸边，都会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十几里的河面宽广如同海面，站在河边，仿佛漫山遍野都是这条薄弱浩大的河道，一眼望不到边沿。哗哗的东逝水带走了无数的沧桑和光阴，也哺养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原子民，只是不管这河表示的如何厚重婉约，它仍旧是只不折不扣的凶兽，河床中堆积的淤泥让黄河每年都要众多成灾，改道夺路，动辄数万百姓流浪失所，黄色的污流中埋没着数之不尽的暗潮旋涡，也囊括过难以计数的财宝性命，如果有人胆敢轻视它，就必将被这无情的河水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