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尊尊满水的大翁，靠着东倒西歪的装箭木箱笼，中间就是刚从库房腾出来的防箭牛皮。一袋袋石灰，散落四方。
这谁挡的住？
“此妖邪气凛然，还对俺们笑呢，怕是要招魂畴昔。”
“起弓，直平，”
“大人救我。”
“…咦？”
沙地上正奔行的暴民，中箭者纷倒哀嚎，几个抬着麻绳云梯的承平教徒方一扑地，云梯尚未触地，就被身先人接着扛起，一声不吭的持续向前。
范阳县令，宽袍大袖的薛通，腰佩组绶，山羊胡飘飘，捋着过肘的大袖，带二十多个抬着箱笼的民伕，满头大汗，边走边喊，不断为军民人等打气。
“啊！”
坠在队后，一个个推着独轮车的妇孺老弱，见机纷繁闷头推车急出，一边捡拾插在地上的箭矢断箭簇，一边把中箭的伤号朝小推车上抬。
“唉呦我了个草啊。”
或是扬尘上升稠浊了水气，天气很快阴了下来，周遭氛围先是一凉，继而豆大的冰雹，漫天而下。
更别说，这都不是神通妖法了，这是人魔亲身下界来了。
“…你如何不去？”
“…此贼寸发。”
“…骗子，我下了一夜《八个禽兽欺负一穿戴透露女子》，尼玛一看《葫芦娃》！”
涿郡，范阳城外，乌泱泱一片头裹黄汗巾的暴民，端着削竿为矛的长杆儿，拎着薄铁刀片，擎着承平道的方旗，奔驰腾跃，猖獗号令，潮流般卷来。
范阳城正中城楼之上，一杆“汉”字大旗，风中猎猎昭昭。
面敌手无寸铁疾走而来的寸发魔，一众舞刀拎枪，提盾擎弓的承平道徒，个个手足无措。
城墙上道本就狭小，现在堆满杂物，更是没个落脚的处所。
这一看就是文明人啊。
诡异的天象，来的快，去的快，吼怒的乌云一舒一卷间，云收雨歇，转眼就散逸了大半，晦涩的天空，正越来越亮。
李轩一瘸一拐，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就在几个提枪对着他的黄巾军前，止住了脚步，喘着粗气连连摆手：“乡亲…啊不对，弟兄们，此城甚坚，久攻不下，不如且回军，待我养好伤，咱再来，行不？我真的流了好多血啊！”
一想到择人而噬，李轩就咽了口吐沫，唇角一掀，挤出来一抹比哭还丢脸的笑容，硬着头皮对非丧尸生物们点点头，以示友爱：“一家人，一家人，我红领巾来的。”
“…大贤能师在上，官军召寸发魔来此，莫非要破我承平道？”
“…有刀何必起法，你去砍死它。”
“咦？黄巾？”
“得令。”
“一物降一物，也能够是妇人秽物。”
承平道起势，青幽徐冀，荆扬兖豫，八州俱反，天下震惊。
“用不着，我不是妖怪。”
“…寸发魔过来啦。”
天空敏捷变黑，湿气越来越重，不知何时构成的乌云，似被无形之力扯动，越聚越厚，翻滚着压向下界。
说着，昂首间又是一愣，“咦？小朋友，这么小的家眷都参与火并了？”
“…快，快让邓副渠帅兴法灭魔。”
承平道徒皆头戴黄巾，赤脚草履多有，衣服却五花八门。衣衫褴褛的补丁破麻衫，宽袍大袖的直裾深袍，阳光下光彩素净的绫罗绸缎，应有尽有。
墙道上堆满了拆解自民住民房，以充雷石滚木的房梁砖瓦。
“射！”
“怕是蘸了黑狗血。”
“妖法短长？”
“…定是那官军召来的邪魔。”
“…此人不似官军！”
“邦邦”又是一阵梆子声，城头一张张拉起的步弓，嗡嗡弓弦颤鸣声中，一朵乌云漫射而出。
独轮小推车两旁，激流错身不断，声嘶力竭的猖獗号令连成一线，黄巾军前赴后继，蝗虫一样朝范阳城墙扑去，蚁覆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