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云长所骑赤兔马,日行千里,本是赶不上;因欲护送车仗,不敢纵马,按辔徐行。
忽听背后有人大呼:“云长且慢行!”转头视之,见张辽拍马而至。关公教车仗从人,尽管望通衢紧行;本身勒住赤兔马,按定青龙刀,问曰:“文远莫非欲追我回乎?”辽曰:“非也。丞相知兄远行,欲来相送,特先使我请住台驾,别无他意。”关公曰:“便是丞相铁骑来,吾愿决一死战!”遂立马于桥上望之。见曹操引数十骑,飞奔前来,背后乃是许褚、徐晃、于禁、李典之辈。操见关公横刀立马于桥上,令诸将勒住马匹,摆布排开。关公见世人手中皆无军火,方始放心。操曰:“云长行何太速?”关公于顿时欠身答曰:“关某前曾禀过丞相。今故主在河北,不由某不急去。累次造府,不得拜见,故拜书告别,封金挂印,纳还丞相。望丞相勿忘昔日之言。”操曰:“吾欲取信于天下,安肯有负媒介。恐将军途中乏用,特具路资相送。”一将便从顿时托过黄金一盘。关公曰:“累蒙恩赐,另不足资。留此黄金以赏将士。”操曰:“特以少酬大功于万一,何必推让?”关公曰:“戋戋微劳,何足挂齿。”操笑曰:“云长天下义士,恨吾福薄,不得相留。锦袍一领,略表寸心。”令一将上马,双手捧袍过来。云长恐有他变,不敢上马,用青龙刀尖挑锦袍披于身上,勒马转头称谢曰:“蒙丞相赐袍,异日更得相会。”遂下桥望北而去。许褚曰:“此人无礼太过,何不擒之?”操曰:“彼一人一骑,吾数十余人,安得不疑?吾言既出,不成追也。”曹操自引众将回城,于路叹想云长不已。
不说曹操自回。且说关公来赶车仗。约行三十里,却只不见。云长心慌,纵马四下寻之。忽见山头一人,高叫:“关将军且住!”云长举目视之,只见一少年,黄巾锦衣,持枪跨马,马项下悬着首级一颗,引百余步兵,飞奔前来。公问曰:“汝何人也?”少年弃枪上马,拜伏于地。云长恐是诈,勒马持刀问曰:“懦夫,愿通姓名。”答曰:“吾本襄阳人,姓廖,名化,字元俭。因世乱流落江湖,聚众五百余人,劫夺为生。恰才火伴杜远下山巡哨,误将两夫人劫夺上山。吾问从者,知是大汉刘皇叔夫人,且闻将军护送在此,吾即欲送下山来。杜远出言不逊,被某杀之。今献头与将军请罪。”关公曰:“二夫人安在?”化曰:“现在山中。”关公教急取下山。不移时,百余人簇拥车仗前来。关公上马停刀,叉手于车前问候曰:“二嫂吃惊否?”二夫人曰:“若非廖将军保全,已被杜远所辱。”关公问摆布曰:“廖化怎生救夫人?”摆布曰:“杜远劫上山去,就要与廖化各分一报酬妻。廖化问起根由,好生拜敬,杜远不从,已被廖化杀了。”关公听言,乃拜谢廖化。廖化欲以部下人送关公。关公深思此人终是黄巾余党,未可作伴,乃谢却之。廖化又拜送金帛,关公亦不受。廖化拜别,自惹人伴投山谷中去了。云长将曹操赠袍事,奉告二嫂,催促车仗前行。至天晚,投一村落安息。庄主出迎,须发皆白,问曰:“将军姓甚名谁?”关公见礼曰:“吾乃刘玄德之弟关某也。”白叟曰:“莫非斩颜良、文丑的关公否?”公曰:“便是。”白叟大喜,便请入庄。关公曰:“车上另有二位夫人。”白叟便唤妻女出迎。二夫人至草堂上,关公叉手立于二夫人之侧。白叟请公坐,公曰“尊嫂在上,安敢就坐!”白叟乃令妻女请二夫人入阁房接待,自于草堂接待关公。关公问白叟姓名。白叟曰:“吾姓胡,名华。桓帝时曾为议郎,致仕归乡。今有小儿胡班,在荣阳太守王植部下为处置。将军若今后处颠末,某有一书寄予小儿。”关公承诺。次日早膳毕,请二嫂上车,取了胡华手札,相别而行,取路投洛阳来。前至一关,名东岭关。把关将姓孔,名秀,引五百军兵在岭上扼守。当日关公押车仗上岭,军士报知孔秀,秀出关来迎。关公上马,与孔秀见礼。秀曰:“将军何往?”公曰:“某辞丞相,特往河北寻兄。”秀曰:“河北袁绍,恰是丞相仇家。将军此去,必有丞相文凭?”公曰:“因行期慌迫,未曾讨得。”秀曰:“既无文凭,待我差人禀过丞相,方可放行。”关公曰:“待去禀时,须误了我路程。”秀曰:“法度所拘,不得不如此。”关公曰:“汝不容我过关乎?”秀曰:“汝要畴昔,留下长幼为质。”关公大怒,举刀就杀孔秀。秀退入关去,鸣鼓聚军,披挂上马,杀下关来,大喝曰:“汝敢畴昔么!”关条约退车仗,纵马提刀,竟不打话,直取孔秀。秀挺枪来迎。两马订交,只一合,钢刀起处,孔秀尸横马下。众军便走。关公曰:“军士休走。吾杀孔秀,不得已也,与汝等无干。借汝众军之口,传语曹丞相,言孔秀欲害我,我故杀之。”众军俱拜于马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