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也。之前逊经常以身为吴郡陆氏后辈而沾沾自喜,一心想侧重振家属名誉。本日得闻姜将军高论,方知本身夜郎高傲,井底之蛙罢了。”
如是三五被下肚,两人稍稍有些放开,话题也垂垂多了起来。
过了很久,陆逊方长长叹了口气,感慨道:
姜维面露忧色,正要说话。
他自忖这番话已经有些大逆不道了,哪知姜维悄悄一笑,不假思考回道:
姜维先是楞了楞,旋即点头道:“不错,恰是鄙人!”
问候了三五句“明天气候不错”、“昨夜歇息得可好”之类的话语,两人便再聊不下去了。
姜维毕竟是仆人,只得借举杯喝酒之机,想体例再找话题。
两人闲谈最早的内容起于《淮南子天文训》阴阳、四时、八位、十二度、二十四骨气;再从骨气聊到中原南北地理,再从地理聊到三皇五帝,东周各国,诸子百家。
{四千字大章奉上。伯约与伯言擦出的第一捧火花。}
因为此前几日的交换,两人对相互之间的品德才学俱是佩服;且因为是最后一夜,两人反倒完整放开,变得坦诚起来。
“更有甚者,若曹丕把持不住对天子权位的渴求,必定逼迫汉帝禅位。如此一来,更将给后代臣民初创逼迫禅让之先河――本日曹氏能如此对待刘氏,焉不知他日王氏、陈氏、司马氏不能如此对待他曹氏?不以忠孝治天下,此自乱之源,取祸之道也!”
哪知这一番深思,竟然越来越感觉这番话语高屋建瓴,立意深远,一时不免有些惊诧。
瞧他神情样貌,不过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人;但察其气度辞吐,恍然更像是一名高瞻远瞩的饱学之士。
期间一度也呈现过汉军的运输船只不敷的题目,多少耽搁了百姓渡河的过程。
待最后一拨百姓上船,汉吴两边的交割亦将宣布完成。
“而陆氏世居江东吴郡四百余年,终与顾、朱、张并称吴中四姓。逊若要重振吴郡陆氏,不得不仰仗孙氏庇护。逊为家属悠长计,为子孙后代计,娶孙氏女、帮手孙氏,皆甘之如饴。”
陆逊不觉得意,正色道:
顿了一顿,忽眨巴着眼,似笑非笑地问道:“如逊未曾猜错,此前带人篡夺上庸兵权,千里突袭麦城之人,北渡沔水嫁祸江东者,该当是姜将军本尊吧?”
“姜将军有所不知。陆氏本为汉臣,逊之祖父便是大汉朝廷钦封的庐江太守。只怪外戚、寺人轮番干政,乃至黄巾四起,天下大乱;汉室既有力护佑天下,也免不得群雄并起,竞相逐鹿之结局。逊之祖父替朝廷死守庐江两年不足,满门死伤过半,也算报过汉室恩德,两不亏欠了。”
“逊不得不承认,伯约这番话确切发聋振聩……只是,姜将军言语之间,仿佛对世家很有成见?”
好半晌,他方回过神来,长长一叹后,苦笑道:
只是两个心胸防备的陌生人之间还能开诚布公到哪儿去?
同时其心中凛然暗忖:
抬眼来望,但见姜维端坐正色道:
言罢,自顾自饮了一杯酒;姜维见状陪着饮了一杯。
由是,有过第一次,便有第二次,接着再有第三次。
陆逊虽为人质,但面上终为客人,姜维终究过意不去,这一日亲身端了酒菜慰劳。
是以,这晚也是陆逊在汉营做客的最后一夜。
如是到了第六日晚,两万户荆州已经转走了一万七千户,明日将是最后三千户的交割之期。
“天之道,损不足而不补不敷;人之道,损不敷而补不足。我主与吴侯,谁行天道,谁逆天而为,陆都督莫非还看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