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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事求是地说,田宽的为人值得尊敬,提出的建议也很好,只可惜周澈不是为当“好官”而来的。正如他本身刚才的阐发,四姓当中有三个都不能动,便是连没有权势的季氏,他也筹算等摸清了环境再做决定。
“好,那今晚我们便连床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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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外北风渐大,卷来浓云,压在头顶,院中树木的枝杈被风刮动,哗啦啦直响。天气将晦,面前的堂屋飞檐翘角,廊上的柱木浑圆,乌黑迫人。堂中已点起了烛火,越显出院中幽冷。
“……。”
在邢刚的带领下,周澈又前后见了本乡的孝弟、力田。
他也从堂内出来,安闲傲视堂前院中,云低天暗,风声中,来往的奴婢们皆行动仓促,在许阳与黄叙主子的说话声中,模糊听到远处人声。看起来统统普通,但此时故意机疑之下,当再去看许阳的神采时,只见他虽带笑热忱,但眼中却似有烦躁之意。
他支吾了会儿,挤出来一句:“来的都是客。”冲黄叙呲牙咧嘴地一笑,又说道,“这大老远的,天也快黑了,风寒地冻的,如何能让阿叙再归去呢?归正酒菜已经摆下,不差多个三五人,何不一起退席?饮些酒水,也能暖暖身子。”
此二职虽也得乡民恭敬,但职位不如三老高卓超然,登门拜访一下就行了,不必逗留太久。饶是如此,等赶到许阳家时,已近傍晚了。
“噢?”
“施政的建议?甚么建议?”
周澈在门外上马,把缰绳交给迎出来的许家奴婢,看了看天气,对黄叙说道:“阿叙,你跟着我跑了大半天了,天气将晚,要不然你回县里去吧?”
“那既然如许,子明说得也不错,要不你就等明早再回?今晚随我在乡舍中住上一夜,如何?”
许阳催促说道:“巷中风冷,皓粼,快走,快走。”扯住周澈,登下台阶,往院中去,一面走,一面说,“你那夜击贼之事,我也想听!我可没工夫早晨和你连床夜谈,等会儿酒菜上,我们以‘击贼’佐酒,你说一段,我们便饮一卮!也学一学古游侠之事,以杀人救危下酒。”
黄叙催马赶上他,打断了他的思虑,猎奇地问道:“澈君,你在田家待了那么久,都和那乡三老说甚么了?”
周澈循声看去,见是许阳。
黄叙还未答话,一人抢着叫道:“千万不成!”
郭强、孙信两个闻声了,凑到马前,轻视地说道:“季氏?闾里大侠?他们也配!这等人就如盗贼普通,恃强凌弱、欺男霸女,无所不为。残暴无义,怎能称侠?”
周澈恍然大悟:“本来如此!”骑在顿时,贰内心策画,“我以一个外村夫的身份上任本乡,需求立威。田公给我的建议不错,最好的立威工具当然就是这豪强四姓。只是四姓当中,许阳与我交好,不能动;秦波是前任有秩乡长,我方让功于他,何必反目在后?也不能动;陈华乃寺人来宾,郡廷郡丞,单论威势,本乡第一,更加不能动,如许算来,也只要季氏了。……,且慢,我今初来乍到,尚不知其真假,临时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等过阵子摸清了环境再说不迟。”
“田公给我提了一些施政的建议。”
周澈笑着应好,与诸人共出院中,来到堂前。
周澈心知,恐怕是猜对了许阳的心机。贰心念电转,笑道:“既然许君殷勤,你们就不要推让了。”
许阳大喜,说道:“对,对,不要推让了!”强拽着诸甲士进入堂内。
“我等主子,当侍立在外。”
周澈嘿然。此次更是连一句答复都没有了,他只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