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佐吏不敢置信,张大嘴,呵出一团热气,肯定似的诘问道:“周君?你替他们出?”
“也就是向乡民征四只鸡,千六百钱。”
佐吏答道:“本来按郡中规定,是该每个月都给一千钱、三只鸡的。安宅里的陈华做了郡丞后,照顾乡里,给我们乡减成了两个月给一次,还降落了数额。”
“出一收二?”
在横路时,横路百姓虽也贫苦,但尚能度日,且他当时首要的心机都在保命上,以是施恩百姓,更多地是为了皋牢民气、堆积人众,但是这一次,他决定拔除旧例,却没有别的心机掺杂,纯真是为怜悯生民,在本身权力范围内做一些能做的事情。
周澈略微沉吟,说道:“既是由县廷批准的,就按此征收罢。”
佐吏急了,说道:“周君!这是旧例,如何能变?”
征八百钱、两只鸡是县里批准的,周澈纵不肯,也没体例,总不能“拿自家的钱给朝廷的邮置”。此乃大忌,落在故意人的眼里,定会被诘责,以是对县廷的这个批准,从了也就从了,但是“出一收二”就过分了。
“你刚才说这钱是向乡民征收的,但是我俄然想起一事:我在任亭长时,为何从未曾有人来征收此钱?”
“到现在也是十几年了。”
周澈重视到他身上的衣裳,虽不逾制,是小吏的服饰,但做工邃密,腰带上还悬了个玉佩,只观表面便可知代价不菲,心道:“这小吏的一身衣裳装潢也不知有多少是从这‘出一收二’里来的。”脸上暴露笑容,说道,“旧例也不是不能变的。百姓们这几年辛苦,需求疗摄生息。”见其还要劝,知贰心机,想了一想,为免他胶葛不休,干脆地说道,“多出来的那鸡和钱,我替他们出了就是。”
“乡置催着要这两个月加派了。”
“按例,本乡每两个月需给东乡置八百钱,两只鸡,本来月中就该给的,只是赶上盗贼夜袭,故此迟延至今。我们乡的乡置蔷夫等不及了,这已是第二次派人来催。”
他这边一再沉吟,那佐吏有些不懂了,不就是征收几千钱么?二十多年都如许了,有甚么可几次考虑的?周澈盘算主张,开口说道:“向乡中征钱既是由县廷批准的,这端方我也不能坏,但是‘出一收二’就不必了。这几年接连疫病,前两年的年景也不好,老百姓都不轻易。”
“那是当然了。……,我们只是个乡,又不是县,收来的赋税都交给上边了,平时也没甚么节余,又要保护乡舍官署,又要保持各种平常开消。让我们出钱,我们那里有钱呢?”
“乡置?加派?”
周澈沉吟,想道:“为官当随波逐流,前车后辙,顺从旧例。因为如果将旧例一改,后边接任的官儿就难办了。不过,我克日读乡舍的户籍册牍才知,诸亭、诸里的百姓更是多有生存更加艰巨的,现在深冬,天寒地冻,不知有多少人连衣食都不自给,这多出的钱怎忍心去收?我本非为当官儿而来,这旧例改了也就改了!”
千六钱、四只鸡,平摊到每小我的身上,大亭的乡民每人得出两三个钱,小亭的乡民每人得出四五个、五六个钱。一家五口,每户就要出十几个或二三十个钱。这看起来未几,但对那些赤贫的乡民、对那些已被各种徭役赋税压得喘不畴昔来的贫苦百姓来讲,倒是一个大数量。
……
周澈自上任以来,比来他的首要精力都用在了练功上,说实话,对乡中平常的事情运转还不太熟谙。他问道:“这钱之前都是从乡中征收的么?”
周澈瞧了他一眼,心道:“这钱总有一个亭要出,给横路免掉,不是加到别的亭头上去了?我这是送恩德呢?还是拉仇恨呢?”说道,“那也不必。今次该轮到哪个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