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听政,使公卿至於义士献诗,瞽献曲,史献书,庶人传语,而后王考虑焉,是以事行而不悖’。此句出自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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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繇的这个诘责可谓诛心之言,非常直接。
郭图举这个例子,意义在说:此案牵涉到的人太多,若尽系狱中,未免会“法太明,罚太重”。
堂上的这些人全都是名族后辈,不但博览册本,并且明晓国朝故事,熟知近代名流的事迹。荀贞心道:“拿岑晊比完钟繇,又拿张俭比我。这郭公则还真是不饶人。”
钟繇连连点头,说道:“魏尚为云中守,匈奴不敢近云中,这是守边安民的大功,厥后获小错开罪,不算大过,因此冯唐谏文帝:‘法太明,罚太重’。……,叨教公则,郡北的那些犯警吏民有何大功?他们只要残民之举罢了!怎能与魏尚比?怎能用冯唐谏文帝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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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图本身猜对了,暴露点笑容,矜持的点了下头,说道:“久闻乳虎威名,本日一见,公然英毅雄杰。”问道,“你是刚来郡中么?吾闻明府上个月即已除君,为何至今才来?”
热烈庆贺神九发射胜利,八千字一大节奉上。
不过话说返来,以郭图计吏的身份,也确有资格坐在西边。
阴修也殷切地问荀彧:“是啊,又该如何?”
堂上的争辩进入了白热化,阴修不能不说话。
郭图此问一出,钟繇顿时涨红了脸,他撩衣起家,来到堂中,面对阴修伏首膜拜,说道:“明府明鉴,繇绝无此意!若果是以事致罪,繇,一身担之!”
“吏若监守自盗,又该受何罪?受何罚?”
“我见督邮的文册上所记,杀子之事毕竟只要费里和费里地点的那一乡有,明令制止便能够了。……,功曹若觉缓缓太晚,也大可现在就请明府檄诸县,令长吏不得贪暴,不也便能够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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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任的第二天,贞之就微服出城,去郡北九县采问风谣了。明天方才返来。”
“督邮的这个文册上共记了一百三十一事,触及了四个县令长,五个县丞尉,二十多个少吏、斗食,五个大姓右族。若据此册定罪,则郡北九县将要为之一空。本郡统共十七个县,九个县占一郡之半,一半为空,明府今后还如何施政?”
钟繇挺身跽坐,大声说道:“北部督邮至任,暮入阳翟,拜见过明府后,晨即出城,不辞劳苦,行访九县,是为了甚么?一去二十天,返来后连督邮舍都没有进,过门不入,征尘未洗,便夤夜求见明府,又是为了甚么?恰是为了给明府开言路!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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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繇说道:“公则,君家世代衣冠,儒学传家,当博通古籍,熟知古事。我且问你:本朝自前汉始,便常常会遣使微服单行,观采各地州郡的百姓风谣,以此来考课处所官吏,民赞则褒,民讽则黜,此是为‘举谎言’。此制,是本朝独占的么?”
——荀贞清楚是用这个南阳太守和南阳督邮的故事,来反击他之前说的岑晊、成瑨故事。
钟繇和郭图同郡为吏多年,对他过目不忘的本领知之甚清,并不奇特,点头说道:“公则此言,繇不觉得然。”
阴修对本朝故事也是极其熟谙的,天然晓得薛宣治陈留时做了甚么事儿,闻弦歌而雅意,顿时明白了荀彧之意,不过,却没有当即表态,而是说道:“愿闻其详。”
荀贞听了他这句话,对他的记性颇是吃惊,心道:“他观册甚快,本觉得他只是大略翻阅,却没想到竟将册上统共记了几件事、触及到多少人都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