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只是赃吏。荀贞的阿谁文册上且记了很多郡北豪强的犯警事。
“高陵令自知牒书内罪过皆失实,又见薛宣辞语温润,无伤害意,立即解印绶付传话之吏,自辞拜别,且终无牢骚。”
阴修说道:“我晓得。”
“……,你也看过那文册了,郡北的那些犯警吏民,贪暴残暴为民患,群众嗟怨已久!吾曹既然备位郡朝当中,就应当上为明府分忧,下为百姓解难。何来‘若将册中之人全数定罪,则不成’之说?又何来‘就忍心让那么多的人受其连累’之说?宁让十家、百户哭,不让半郡八十万百姓哭!孰重孰轻,公则,你莫非看不出来么?”
正如岑晊是在功曹椽的任上扳连了太守一样,张俭也恰是在郡督邮的任上获咎了中常侍侯览,终究不得不是以逃亡塞外。也幸亏荀贞当年从荀衢读书时,听过很多名流故事,对郭图的意下所指倒也清楚。要不然怕是瞠目结舌,连如何答话都不晓得了。
钟繇的这个诘责可谓诛心之言,非常直接。
荀贞行县之事,晓得的只要阴修、钟繇、荀彧三人。他三个的嘴都挺紧,没有给别人说过。
“明府就没有奏劾犯警之职么?郡守职在安民,不除奸,如何安民?”
他这话如果说钟繇,钟繇怕是当场就又要反唇相讥了。赵都是前汉左冯翊的督邮,因没有遵循法纪惩办赃官而开罪身故。荀贞的脾气不似钟繇迂直,也不像荀彧雅重,更是自知不如郭图嘴利,要非因实在不认同郭图为一己之私、为免招祸而就视九县生民於不顾的冷酷态度,方才连赵勤、桓虞的这个小小反击也不会说,此时见郭图口出恶声,干脆学阴修,沉默不语,反面他辩论。
刚想到这里,就闻声阴修赞叹地说道:“所谓‘德主刑辅’,薛宣是也!……,元常,你感觉薛宣如此除恶,算不算既了然法,又慎了刑?”
阴修抚须而笑,点头说道:“你接着说薛宣故事。”
“坐及举主。‘举非其人,并正举主之罪’,轻则左迁,重则夺职。”
——荀贞清楚是用这个南阳太守和南阳督邮的故事,来反击他之前说的岑晊、成瑨故事。
“吏若监守自盗,又该受何罪?受何罚?”
郭图觑观阴修,见其神态后,不再说钟繇,改逼视荀贞,诘责道:“功曹椽欲学岑公孝,北部督邮也欲学张元节么?”
“好!”阴修像是恐怕钟繇再反对似的,顿时起家,说道,“那就先这么办了!我明天就把贞之查访来的这些犯警事写成公牒,遣吏先去……,去,……。”他踌躇了下,做出决定,“就按贞之所言,遣吏先去阳城!先除豺狼,再除狐狸!如何?”
郭图对孔子的话没法回嘴,但他仍分歧意如许做,因又说道:“建武末年,冯衍上疏世祖天子,言:‘以文帝之明而魏尚之忠,绳之以法例为罪,施之以德则为功’。……,郡北吏民固然犯警,然若尽收系狱,则是冯唐之谏文帝也。”
钟繇还能如何说?只要赞叹他的话,说道:“明府所言甚是,此正德主刑辅之意。”却又忍不住问道,“若县令长不肯自辞,又该如何?”
“‘主守而盗,值十金,弃市’。”贪污够十万钱就弃市正法。
“周时便有此制,名为采风。”
荀贞微愕举首,看向他,心道:“自客岁与钟繇结识,我与他也见过几次了,对谈说话时,只感觉他笑容开朗,夷易近人,从不以位骄人,本觉得他是仁慈君子,却不料也有言辞逼人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