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修没获得想要听的答复,沉默不语了。
他这话如果说钟繇,钟繇怕是当场就又要反唇相讥了。赵都是前汉左冯翊的督邮,因没有遵循法纪惩办赃官而开罪身故。荀贞的脾气不似钟繇迂直,也不像荀彧雅重,更是自知不如郭图嘴利,要非因实在不认同郭图为一己之私、为免招祸而就视九县生民於不顾的冷酷态度,方才连赵勤、桓虞的这个小小反击也不会说,此时见郭图口出恶声,干脆学阴修,沉默不语,反面他辩论。
“若不自辞,可再另想它法。”
阴修之以是也不太情愿“廓清郡北”恰是出於和郭图一样的顾虑,会连累到太多的人。贿赂者、赃吏的子孙倒也罢了,赃吏的“举主”却满是朝中重臣。——他实在不想是以获咎他们。
“微服采风?”郭图笑了起来,说道,“我在郡朝为吏多年,前后见过三任、五个督邮。上任以后,先去微服采风的只要你荀贞之一个啊!如何?可有收成?”
“前汉薛宣廉而有能,所贬退称进,吵嘴清楚,由是着名,会陈留郡政教不可,帝乃徙其为陈留太守。郡内高陵令贪猾不逊,前太守数次欲定罪而不能。宣至任,乃暗索其罪,一如明府遣北部督邮微服行县,采风问谣,将其罪过一一访查清楚。”
……
正如岑晊是在功曹椽的任上扳连了太守一样,张俭也恰是在郡督邮的任上获咎了中常侍侯览,终究不得不是以逃亡塞外。也幸亏荀贞当年从荀衢读书时,听过很多名流故事,对郭图的意下所指倒也清楚。要不然怕是瞠目结舌,连如何答话都不晓得了。
“我想叨教你,依本朝律令,吏若纳贿,该受何罪?当受何罚?”
赃官的“举主”是重臣,豪强的背后是权宦。阴修怎不难堪?就像荀彧说的,他质性谨慎。他情愿举贤扬善,但他实不肯诛恶去奸。因扬善可得贤名,而诛恶却很有能够会招来祸害。
前汉有句话:“宁负二千石,无负豪大师”。豪强们也都是各有些背景的。别的不说,便说阿谁沈驯,他女儿是赵忠侄子的小妻。惩罚了他,会不会获咎赵忠?
“噢?”
夜色已深,事情虽还没完整处理,但总算已经有了一个别例,世人告别。阴修也回住院。诸人将他送出,荀贞看着他的背影,心道:“颠末今晚这事儿,也不知他有没有悔怨当初如何就服从了钟繇的建议,把我任为了督邮?”
阴修、荀贞沉默。钟繇为制止阴修的思疑,也只能不说话了。郭图没有了敌手,也就静了下来。堂上堕入了沉默。夜风悄寂,堂外夜色沉冥。
阴修沉默。
——
“就任的第二天,贞之就微服出城,去郡北九县采问风谣了。明天方才返来。”
“刚才,公则举成瑨开罪之例,来反对功曹椽之定见。彧也想说一个国朝故事。”
“你!”
钟繇对本朝的法律条则倒背如流,回声答道:“‘受赇以枉法,及行赇者,皆坐其赃为盗。罪重於盗者,以重者论之’。前汉文帝时,更明下圣旨:‘吏受赇枉法,即弃市’。”
钟繇和郭图同郡为吏多年,对他过目不忘的本领知之甚清,并不奇特,点头说道:“公则此言,繇不觉得然。”
“为何?”
他嘲笑说道:“怕学不成赵勤,学成赵都。”
郭图举这个例子,意义在说:此案牵涉到的人太多,若尽系狱中,未免会“法太明,罚太重”。
“惜民”这个启事是没法反对的。郭图哑口无言,顿了顿,也只好不再提“慎刑”二字,再次改口,说道:“惜民是应当的,可一次动九个县,半个郡,牵涉到四个县令长,占我郡之四分之一,动静太大了!恐怕会引发州郡非议,使吏民侧目。……,元常,不成不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