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忧心忡忡,既是怜民,又是忧这些百姓今后会成为“反民”。在和荀彧、钟繇分离后,他回到督邮舍。前院,程偃、小任、小夏和那些个轻侠都还没睡,一边在树下谈笑,一边等他。
此中,有奉太守之命,下县中查案的;有受刺史调用,察郡北诸县令长善恶的;有督查各地邮置,考核账目标;又有追案盗贼的;又有录送囚徒的;又有为郡府催租的。——督邮之本职是监察部内诸县及办理本部邮置,但因其长年在外,职在督查属县,以是其部下范围内的有关事件,如追案盗贼、录送囚徒、催租点兵、捕系罪犯等等此类,均也可奉诏措置。
荀贞来入北部督邮院中,出示了除书、遣书,院内的佐史小吏们仓猝堆积堂上,伏拜觐见。荀贞数了数人头,共有七八个小吏,叫他们起来,和颜悦色地一一问过姓名,说道:“我今初任督邮,不知常例故事,今后如有事体,还需尔等多多帮手。”
他这话虽很客气,诸小吏却不敢有半点轻视於他。荀氏乳虎的大名早已传遍郡中。在繁阳亭任上,夜救邻亭;任西乡有秩不敷一月,就灭了第三氏一族。如许的“杀星”,谁敢轻视?虽都奇特他如何在除书下后二十多天赋来就任,但合座小吏没一个敢开口扣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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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贞实话实说,说道:“诸县长吏悉从外来,长则数年,短则数月就会转官别处,便是有害,亦不过数月数年,有限罢了。豪强则不然,他们都是本地人,发展处所,百年不移,较之浊吏,对百姓的风险更大!但彻夜在堂上,府君却只承诺了手写牒文,驱除浊吏,没有提整治豪强。……,我之所忧,便在於此。”
“是。”
此中,虎贲、羽林专掌宿卫,前者陛戟殿中,后者出充车骑,羽林郎还常以禁军的身份参与挞伐。三署则是后备官员的练习储备之所,“进三署为郎是大多数初级官吏的必经之路”。
荀贞诸人出了太守府,郭图略向诸人一揖,召来候在门侧塾内的提灯家僮,自先行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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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强打精力,与他们说了会儿话,问了问他们这些天都做了甚么,得知他们顺从他的号令,一向在舍内射箭习武,从没有出去过后,很欢畅,叮咛程偃:“过几天我还要去郡北行县,到时候会带你们同业。来阳翟很多日子了,也不能总闷在舍里,明天你们出去逛逛吧。”
他重点看的是前任北部督邮费畅留下的那些案牍。数量未几,十来卷竹简。
由唐儿服侍着,他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只是虽洗去了灰尘污垢,却没有洗去贰心中的担忧。唐儿和他最为靠近,敏感地发觉到了他的非常,问他如何了?整治郡北是大事,牵涉太广,不能不谨慎。荀贞谨言,不肯说,只随便乱来了两句,又为使她不再诘问,免不了用些手腕。一时候,室内春光盎然,只闻细喘连连,偶有娇/吟轻呼,不过乎:“慢些”或“快些”。
钟繇说道:“子曰:‘君子喻於义,小人喻於利’。吾今信也夫!信也夫!”
钟繇瞧着他背影消逝在夜色中,说道:“郭公则素有智才之誉,往昔在郡中亦很有隽誉,今为取三署郎官,为了一己之私而便就弃正忘公,不顾郡北数十万生民之痛苦,令人嗟叹!”
阴修有没有悔怨,除了他本身,没人能晓得。
荀贞、荀彧觉得然,但都没有说话。在谨言慎行这方面,他俩倒是分歧。钟繇顿了顿,复又对荀彧说道:“文若,彻夜多亏了你,才气说动府君。”荀彧不居功,谦善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