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冷的天,一个个的脸都红扑扑的,呵出一团团的热气。
比及柏亭的亭长战死、求盗重伤,群贼放松了对外的警戒、尽力攻打庄内后,他才带人冲出,先以弓矢急射,再亲身催马冲阵,只不过半晌之间,就一举将贼人的步地打乱。他这一身先士卒,许仲、陈褒、程偃诸人怕其有失,亦皆奋不顾身,执刃奔突。
“彻夜劳累诸位了。”荀贞望望天气,说道,“天快亮了,你们都不要走,来我舍中洗下身,歇息会儿。我中午请你们吃酒!”
冯温亲在门口相候,等荀贞出来,一面更加热忱地带他去堂上,一面说道:“我听冯巩说了,要非荀君威名,昨夜遭贼的怕就会是我家,荀贞的恩德实难相报。我已将感激荀君的的文誊写好,遣人快马送去县廷,呈给县君。”
荀贞和他的干系现在混得也挺熟,闻他主动相邀,也不推让,说道:“成!”
去到冯庄,不能不见冯巩的父亲冯温。此次相见,与此前大不一样。冯温清算起了鄙吝,拿出了好客,对荀贞非常的热忱。沐浴沐浴时,他还将庄中最貌美的婢女派去专门服侍荀贞,又将最好的寝室让出来,供其歇息。一觉睡到中午,荀贞起来,酒菜已齐。
荀贞闭幕了里民,留下各里中挑头的人物,如左巨、原盼、史绝、史云、史巨先、大小苏兄弟等人,聘请他们同去冯家庄园。世人都没有回绝,加上江禽、高甲、高丙诸人,一行近二十人浩浩大荡的,在冯巩的带领下奔去冯庄。
荀贞只是浅笑聆听。
杀了半夜贼,包含江禽、高甲、高丙等这些轻侠在内,诸人都很镇静。
——也是程偃运气好,他替荀贞挡那一箭,正射到他的发髻上,差两分就要破头而出。荀贞由衷地感激说道:“阿偃,彻夜若不是你,恐怕我已经魂归蒿里了!”
便在此时,史巨先、冯巩等人驰马来到,紧接着,江禽、高甲、高丙诸人亦到,贼人更是不支。战不三合,贼首王申被一支流矢射死。群贼的士气顿消。江禽等人驱马追杀,如砍瓜切菜也似,几近把他们杀了洁净,只剩下最后三个逃入了庄中后院的小屋里。
程偃一向跟在他摆布,瞥见了他的笑容,问道:“荀君,你笑甚么?”
他们虽身为轻侠,但平时也最多呼朋唤友、喝酒博戏、走马射猎罢了,做过的最暴力的事儿约莫也不过打打群架,绝大部分都没有杀过人,更没有像彻夜似的,真刀真枪,临箭矢,冒火海,存亡一线。
两天后,县君的嘉奖号令下来了。传送号令的是老熟人,门下贼曹秦干。
荀贞既痛快又欣喜,笑道:“阿偃救我,君卿爱我!”应诺道,“好!就听你的!今后若再遇贼,我便只在后边给你们擂鼓助势,如何?”世人知他是在谈笑,都很捧园地哈哈一笑。
冯巩笑道:“荀君,与其去亭舍,何不来我家?诸君有负伤的,衣服上更大多感染了血渍,我家虽陋,却也能请一个医来,给伤者治伤,并奉上些许衣袍,请诸位换衣。再则,我家虽不及亭舍清幽,但屋舍好歹多上几间,充足诸君暂作憩息。且,家君的一个朋友前些日送来了几块鹿脯,正合夏季下酒!”
程偃咧嘴一笑,摸了摸发髻,说道:“荀君对我有再造之恩,早就说过了,俺没有别的东西能够酬谢,只这八尺之躯,任君差遣!这条性命早就是荀君的了!”
……
许仲很严厉地接口说道:“荀君,若再遇贼,切不成切身犯险了!谚云:‘令媛之子,坐不垂堂’。君出身名家,才过群伦,今后必得国度大用,前程不成限量,岂可自轻、不吝身?这等陷阵杀贼事,今后交给俺们去办便可!”他与程偃两人,一个说得诚心,一个说得浑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