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邓何必如此。他不来迎我们,我们径去县廷就是。”
告别诸人与百姓,荀贞登车行往下一个目标地,轮氏。
杜佑打个哈哈,说道:“卿请撩开旁观。”
又歌道:“前有许县太丘,今有颍阴乳虎”。
杜佑笑道:“卿直法行治,不避贵戚,我辈表率。府君亦再三赞卿嫉恶英勇,朴直果断,之以是让我转告卿这番话,也是为卿考虑啊。‘周亚夫谓赵禹:虽有害,然文深,不成以居大府’,府君对卿有厚望,这是但愿卿今后能居大府啊!”有害者,无人能胜之;文深者,持文法深切;大府者,公府也。
杜佑走近他身前,瞟了眼背面的张仲,低声说道:“荀君切莫忘了我昨夜之言。”
“诺!”
“你族中后辈多为犯警,唯你最恶。三年前,你匿藏了一个贼杀人的凶犯,此人姓郑,现在还在你的家中,可有此事?前年,你又强娶人妻史氏,并把她的丈夫打了个半死,可有此事?只客岁一年中,你就无端擅杀了三个奴婢,可有这些事?你蓄养剑客、死士,门下来宾横行县乡,无恶不作,村夫侧目,可有这些事?”
杜佑说道:“府君说‘武健严格,未若谦逊化之;使民惧死,未若令民乐生’。鄙人深觉得然。诚如卿言,沈家人既非首恶,又在沈驯身后就弃械认罪,鄙人和郭君商讨了一下,决定就按卿之定见,从轻发落。卿看可好?”
“客岁蒲月初三日,你下乡收贷,借你钱的是黄岭乡刘某,他无钱还你,你就把他家的屋宅烧了。可有此事?”
“……,去找县令来。”
荀贞说道:“你两人犯下的恶也很多,别的我且不说,只说两事。铫嘉,你家自占藏匿家訾。铫仁,你门下来宾借你家之势,有市籍,却不入租税。可有此两事?”
坐上车,分开县寺,出了城。
次日一早,诸人起床,洗漱、饭毕,乘车骑马出了邮置,沿街西行,朝西城门去。
车马奔驰,骑士威扬。半日四十里,至昆阳。昆阳令还印绶自辞,豪强犯警者或自缚荀贞车前,或弃家逃亡叛逃。骄阳似火,官法如炉,高歌大进,暮入舞阳,舞阳令还印绶,自辞去。夜宿邮置,又有新歌谣,百姓彻夜歌之:“荀贞之,来何迟!除奸惩恶,挽救生民。豪强大吏,今如羊。”凌晨启行,横渡澧水,挟威疾行,午至定陵。未出境,浊吏辞;至县城,大姓服。
县主簿陪笑说道:“藏尧诸人亦有伏罪之心。”
村夫们拜倒一片。
阳翟在颍水南,还渡颍水,一行人结束了半个月的巡行,踏着暮色回到了阳翟城。
铫嘉、铫仁连连叩首,说道:“小人知罪、知罪。”
荀贞莫名其妙,心道:“办交代的时候,我不是已经说过我的定见了?”他承诺过沈家人不究查他们的罪,办交代时,替沈家人说了很多好话,说他们在看到沈驯身后就缴械投降了,认罪态度不错,又不是首恶,建议能够从轻惩罚,郭俊、杜佑当时也承诺了。却如何这会儿又来扣问?
“如此,一中人耳,缘何畅谈一日一夜,不眠不休?”
“那?”
县主簿强颜作笑,颤声请荀贞进城。
荀贞伸手拿住戏志才递过来的案册,翻到郏县这一页,喝问自缚跪地的诸人:“藏尧可在?”
荀贞更加莫名其妙,既然决定按他的建议办,还说这事儿何为?贰心道:“他只说了他和郭俊同意,没说张仲。莫非是张仲不肯?”问道,“但是张君那边?”
他怒发冲冠。荀贞看着他的模样,不觉想起了《三国演义》里边一个脍炙人丁的段子:张飞怒鞭督邮。当初看这段的时候,因不知汉之官制,他尚奇特,督邮是何官职?竟能凌辱一县县尉?现在他晓得了,真的能够凌辱县尉。莫说县尉,只要督邮强势,县令长亦可凌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