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座诸人的表示与东侧诸人截然分歧,不太高素并不在乎,他的心机全在文聘身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催促诸人:“快将酒饮了,举白、举白!”举白,就是亮杯底。
诸甲士中为首者说道:“不敢乱礼。”
高素大呼是出於情急之下。他已经把统统都安排好了,为了灌醉文聘及其侍从,还特地拿出了收藏多时、产自悠远交州的苍梧清,并从来宾、徒附当选出了十来个身高体壮的,各令饱食,赐与兵器,藏在堂外,商定:当席上酒过三行,由他来拖住荀贞,然后掷杯为号,世人齐齐鼓噪杀出,务要打文聘一个头破血流、鼻青脸肿。
只可惜,高素看都没看他,紧盯着西侧诸人,焦急问道:“贞之,你如何不让仲业喝酒?”
荀贞为表尊敬,说了两句谦谢的话。
荀贞观其举止,更加猜疑,心道:“这高素虽慕游侠,但却不是个肯折节下士、厚结奴从的人。……,奇哉怪也,他先是不允文聘走,这会儿又拉着文聘的主子登堂,这是想干甚么?”心中一动,视野游移在高素、高2、高三等高家人的脸上,蓦地觉悟,猜出了一种能够,“我与高素虽订交不久,但已颇知其为人,知他是个睚眦必报的。先时,他与文聘争斗路上,未占便宜,必然忿气衔恨,现下却俄然热忱好客,窜改得忒也生硬,……,莫非他是想要?”
荀贞骑马时,为了舒畅,取下了佩刀,这会儿重新插入腰间,紧了紧袍带,瞧着他,奇特问道:“为何不成?”
高素催促说道:“巷中风冷,贞之,快走,快走。”扯住荀贞,登下台阶,往院中去,一面走,一面说,“你那夜击贼之事,我也想听!我可没工夫早晨和你连床夜谈,等会儿酒菜上,我们便说便饮,你说一段,我们便饮一卮!也学一学古游侠之事,以击贼救危下酒。”
“我等身为主子,与仆人同席已是乱礼,又岂能仆人不饮,而我等反饮?”
为便食,左肴右羹,酒浆也在右边。脍炙在外,蘸酱等调料在内。
荀贞笑道:“子绣,你刚才说‘你家只论懦夫’。既然懦夫,岂可无甲?我等解刃便可,且留他们披甲扫兴。”
别的又有箸、匕、勺、壶诸物。
一个三十来岁的平帻男人赞道:“芳香醇厚,真美酒也!”复将酒杯斟满,高高举起,对高素说道:“彻夜欢聚,能饮此美酒,并使在劣等能有幸得见有秩荀君,皆因高君。……,为君上雅寿。”得了高素的祝酒,他也回敬一杯。
堂内灯火透明。
不久前,他还差点和文聘刀剑相向,转眼间就变得热忱好客,荀贞顿起猜疑,核阅他的面庞。高素只咧嘴笑,等奴婢们将诸人的坐骑都牵走后,肃手相请:“贞之,文聘,请登阶升堂。”
东侧诸人也有几个带刀剑的,随之取下。西边的荀贞等也将佩刀、佩剑解下,安排榻边,但当甲士们去轻甲时,荀贞却止住了。高素不乐,问道:“贞之,你这是何为?”
头戴绿帻的小奴奉着食盒候在堂外,婢女们在堂外去掉布履,袜衣入内,接过食盒,将菜肴一一放到诸人面前案上。
东侧诸人回席饮尽,亮出杯底。
“你们怎不出去?”
荀贞问文聘:“你来前如何与我仲兄说的?说你甚么时候归去了么?”
“……。”
第二更。
高素大喜,说道:“对,对,不要推让了!”强将诸甲士拽入堂内。
他想到这里,也从堂内出来,安闲傲视堂前院中,云低天暗,墙高院阔,风声中,来往的奴婢们皆行动仓促,在高素与文聘主子的说话声中,模糊听到远处人声。看起来统统普通,但在他此时的故意机疑之下,再去看高素的神采时,却看出他虽带笑热忱,眼中却有烦躁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