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亭中出来,走出未几远,闻声酒樽敲击铜卮的声音压住了磬声,伴着清澈的击打,荀衢放声高歌:“惟六合之无穷兮,哀人生之长勤!游往者余弗及兮,来者吾不闻!……,嗟乎!知我如此兮,不如无生!东方未明兮,不能奋飞!”
从他见到荀衢起,到他现在告别,先是等待、继而击剑、最后喝酒,在荀衢家待了一个多时候,荀衢没问他一句有关亭长的话,而他也没有主动提及半句。
荀贞还想再劝,荀衢懒得理睬,走前两步,单手执剑,口中叱呵一声,将剑举起,投掷出去。只见那剑在空中划出一道曲线,转了两转,落在地上,却没能刺中竹体,偏差了两分。荀衢烦恼地说道:“都怪你!乱我心神。此次不算,重来重来。”
早有一个侍女奔驰畴昔,把剑拾起,返来交给荀衢。
荀贞跟着荀衢读了近十年的书,和他的家中高低都很熟谙,浅笑点头,收支院内。
一个男人以手支头,斜卧榻上。从荀贞这个角度能够看到他没有束髻,披发敞怀,空出的一只手拿着青铜酒樽,闭着眼,在听跪坐在榻前的两个侍女鼓乐唱曲。
荀贞把酒樽捡起,放在案上。荀衢伸手拿过,也不嫌脏,从边儿上的铜卮中舀了一勺酒,倒入樽中,又舀了一勺,连瓢一块儿递给荀贞,说道:“来,同饮,同饮!”
“阿四,你别的都不可,也就击剑是个妙手。在我们族中,我算第一,你勉强也能排在第二了。偶然候我也就奇特了,要说你和公达都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公达如何就那么不开窍呢?整天就晓得抱着书牍读来读去。嘿,愁也愁死我了!”
很快,有人开了门,身着褐衣,乃是荀衢家的小奴。他昂首见是荀贞,满脸堆笑,说道:“荀君返来了!是来找我家仆人的么?快请出去。”
荀贞说是“拜见族中长辈”,他族中的长辈太多了,不成能每家都去,以是只筹算去一下在族中声望最高的荀绲家和亦兄亦师的荀衢家。
荀衢哈哈大笑,双手叉腰,傲视荀贞,挑衅说道:“如何?阿四,你若能如我一样,刺中竹身,便算你赢!”
荀贞立在荀衢家门前,想起了这件趣事,笑过以后,举手拍门。
荀贞体味荀衢的脾气,没有回绝,接过来,两人皆一饮而尽。饮完一樽,又连饮两樽。侍女把剑取来了。荀衢顺手将酒樽又丢到地上,接过剑,分给荀贞一把。他立在亭中,披发执剑,摆布观顾,选好了目标,指着二十步外的一支竹子,说道:“就是它了!”
荀淑一脉秉承荀淑的风格,“财产每增,辄以赡宗族、亲朋”,以是地步、家资遍及未几,乃至有的支脉可称贫困,比如荀淑的宗子荀俭,位列八龙之首,归天的早,因为“家贫无书”,乃至他的儿子荀悦不得不去别人家借阅。比拟荀悦家,荀绲家好一点,前后两进院子。
这座阁楼,便是荀衢家人居住的处所;而右边的高台,则是荀衢给门生们讲课的地点。
荀衢箕踞,荀贞跪坐。两人相对,一个拿酒樽,一个使瓢勺,以美婢为景,用挽歌下酒,皆默不出声、酒到即干。未几时,酒卮前倾,已将酒喝完。
他来拜访荀绲,大要上是因为荀绲在本族中的声望最高,实际上奔着荀彧来的。
“太丘公”,即陈太丘,荀贞请为亭长时,给荀衢举了好几个曾任亭长后驰名天下的人物,他是此中之一,本名叫做陈寔,因做过太丘县长,被时人称为“陈太丘”。
荀贞有一个族弟,是瓦当的狂酷爱好者,汇集了很多,宝贝似的藏在家中。此中最贵重的一个贪吃纹瓦当,传闻是周朝遗物。荀贞曾经慕名求观,但是却没当作,那家伙指天画地的矢语,说绝无此物,只拿出了几个一字瓦当给他观瞧,“当”面上写着一个“卫”字,占满了整面,按照他的先容,乃是出自前汉的甘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