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贞退隐为吏,首要为的是保命、聚众,若无隽誉,如何聚众?自不会昏头昏脑地做事,使自家的“名声”变坏。在这方面,他不但比陈褒考虑得早,并且也比陈褒考虑得清楚。他笑了笑,说道:“阿褒,你多虑了。”
陈褒嘿然,笑道:“这就是第三兰么?”
他将案几上的竹简收起,沉吟半晌,说道:“第三兰勇夫一个,不值一提,但他的兄长看来倒是小我物。”
即所谓:“今长吏下车百日,无他异观”,州郡便“待以歹意”,比及一年的时候若还是“寂漠”,“便见摈除”。如此一来,处所官吏为安身,为不被摈除,便只能极力在短期内做出政绩,而如何才气在短期内做出政绩?只要苛急。唯诉诸强迫和暴烈。早在冲、桓二帝之时,就呈现了“长吏多杀伐致声明者,必加迁赏;其存宽和无党援者,辄见斥逐”的遍及环境。
他的态度很无礼,许仲按刀,陈褒蹙眉。荀贞恍若无事,笑对许仲说道:“一金值钱两万。君卿,你收下四块金饼,再去后院拿一万五千钱来,补给第三君。”
陈褒固然聪敏,毕竟长年在乡中,不知时势,不知时下治政的民风,这点就不及在县里住了十来年的荀贞眼界开阔,有了此杞人之忧。不过呢,此中盘曲不敷为外人道也。荀贞也只是笑了一笑,简朴地说了句“你过虑了”,便不再往下细说。
“此话怎讲?”
第三兰从小到大,从没给人道过歉,更别说使钱赔罪,早就不耐烦了,听得荀贞这么说,也干脆闭嘴不言,也不再理睬胡/平的连连表示,只愣愣地待在堂上,仰脸看梁,等许仲从后院拿了一万五千钱过来,马草率虎朝着荀贞揖了一揖,把剩下的阿谁金饼和钱拢在一块儿,提起就走。
他说道:“俺兄长说了,那天是俺做得不对。讹你的钱原样偿还,多出的钱只当是俺家的情意。只求荀君今后对俺家多多照顾一二。”
胡/平跟在第三兰的后边,腾出一只手,悄悄地拽了一下第三兰的衣裳。第三兰不情不肯地膜拜在地,伏首施礼,大声说道:“荀君,俺是奉俺大兄之命来给你报歉的。那天在里门以外,获咎了荀君的朋友,俺大兄晓得后,将俺好生怒斥了一顿,令俺来给荀君赔罪。”
乡卒禀报说道:“报荀君,院外来了两人。”
第三兰没好气地说道:“你想要多少要多少!”
荀贞顿了顿,拣出一根竹简,蹙眉说道:“这些是谁探查来的?……,屠牛、聚饮、博戏,这些虽也违律,但官寺多不究查,即便究查,轻者只是罚金,重者也不过夺财帛、迁二年。便是他们杀了一百头牛,夜夜聚饮、博戏,也无济於事也。此类小罪就不要再查了。”
荀贞不动声色地把案几上的竹简掩住,笑道:“第三君,本日怎得闲暇,来我寺中?”开打趣似的问道,“但是我那日给你的钱有假的么?”
第三兰和胡/平到了乡中,在官寺门外上马,看门的乡卒问清了他们的来意,去给荀贞传报。
荀贞面若无事,仿佛底子没把第三兰刚才的无礼放在心上一样。他翻看着说道:“这些都是小打小闹,或是第三明强/奸人妻,或是第三兰殴人致伤,又或是第三氏别的的族人藏亡匿死、与季父妻和/奸、烧民室屋宅、逼民自卖为奴婢,最严峻的也只是劫夺。这些罪过,‘奸罪非罪’,强/奸、和/奸,罪不至死。殴人伤亦不至死。烧民室屋宅、逼民自卖为奴婢也不至死。劫夺虽极刑,死一人罢了。……,这些罪过可不敷将其族诛!”
“谁?”
乡卒自去传令,第三兰和胡/平来出院中,登上堂内。荀贞见胡/平局上捧了一个漆盘,盘中不知盛了甚么物事,被丝缎挡住。第三兰挺胸举头,站在堂下,左顾右盼,看看许仲、看看陈褒。许仲蒙着脸,陈褒也面熟。他见不熟谙,又转目来看荀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