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黄牛似的在襄国县当了好些年的亭长,苦无出头日,却没想到入了荀贞的眼中,一跃被擢为中尉记室史。他强自平静,再度拜倒,说道:“得为中尉选用,此午之光荣,焉敢辞拒?只是午才气低薄,恐不能如中尉意。”
荀贞令诸人停在县外,带着荀攸、邯郸荣、陈午、宣康,亲入县内寻岑竦。
卢广家是中丘大姓,世仕州郡,祖为故二千石,父为故千石令。他出身王谢,又曾从师卢植,妻又是邯郸氏之女,姿性高傲,多所忽视,荀贞与他了解的这些天,这是头次听他赞誉别人。
卢广当时对荀贞说道:“今春黄巾起,中丘内哄,贼劫质县令,攻县寺,吏卒惊乱,或遁或藏,无人敢战。鄙县县丞性温迟,寡言语,平时在县中不以勇名,至是却自取甲披挂,独仗剑立县寺门前,与贼斗,手杀数人,大喊:‘吾蒲丞是也!’鄙县县丞姓蒲,长於稼穑,工善水利、冶炼,悯农爱民,素驰名声,贼闻其呼,相顾言曰:‘不成杀贤县丞。’遂杀县令而退。贼既退,县尉、功曹、主簿、贼曹掾乃出,同拜县丞前,谢道:‘幸赖丞,吾辈得活’。”
她细细地打量荀贞,先看荀贞的坐姿,再看他的穿着,又看他的边幅,再又看了看候立在院中的荀攸、邯郸荣、陈午、宣康诸人,说道:“竦嘴拙,无长才,惟知‘忠孝’,为君门下记室史,能够在别的处所帮不了君,然君只要有所嘱命,便是舍了性命他也能为君完成。”
荀贞叹道:“‘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他对岑竦的母亲说道:“有贤母乃有贤子。母,贤母也;岑君,贤士也。贞蒙圣恩,备位贵郡中尉,自知才德陋劣,渴求贤士匡扶,以母之高行,以岑君之贤德,我便是为母家扫洒门扉,犹惧会玷辱母与岑君的高德,实因渴贤之故,冒昧登门,请辟岑君为中尉门下主记史。”
驰行一天半,复路过襄国县城。
倒是把岑竦比作了颜回如许的贤士。
他笑道:“中卿、伯侯,你两报酬我弹剑。阿韦、叔业,能够起舞?”
荀攸、邯郸荣揽辔旁听。
荀贞叹道:“姚君言其‘所依者,中也’。欲而不贪,泰而不骄,是为中。中之道,叔潜得乎?”
荀贞召来宣康,叫他取出中丘令姚昇的公文,递给陈午,笑道:“前次宿住贵亭,夜闻君击贼,深感君有干才。黄巾新破,赵地多贼,此豪杰奋武之时。贵县的姚令觉得君屈就一亭,未免可惜,把你保举给了我,我欲用君为我中尉府中门下记室史,君可愿邪?”
荀贞身边的诸谋臣猛士多是颍川人,要想在赵郡做些事出来。非得有本郡人帮手不成。他先得了邯郸荣、卢广、程嘉,又遇了岑竦、陈午、姚昇,在赵国的羽翼差未几饱满了。
邯郸荣笑道:“昔尧帝曾登尧山北峰,务访贤人,中尉今行县,亦查访郡内贤能。中尉得尧帝遗风,求贤如渴,赵郡得君为中尉,实为吏民之幸事。……,鄙郡此尧山之顶也建有尧祠。”
次日一早,荀贞等告别姚昇,继往北行。因为荀贞不欲人知他行县之事,姚昇没有远送,只把他们送出了县寺门。出了襄国,在去中丘的路上,邯郸荣问荀贞:“中尉觉得姚叔潜如何?”
荀贞横马长歌:“悲歌能够当泣,了望能够当归。思念故里,郁郁累累。昔我辞家,杨柳依依,今我北驰,林叶萧萧。弃身赴国难,思家不成归,捐躯锋刃端,视死忽如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