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康咋舌说道:“十几个里,半个乡的乡民?那贵庄庄主家中岂不是得有徒附数百近千?”他没有出过远门,不知当今天下役使徒附、来宾数百的地主比比皆是,还觉得全天下都应和西乡差未几,因此吃惊。——西乡虽也有几个大姓豪族,但高家主如果经商致富,费家发财较晚,根底尚浅,已被诛灭的第三氏专以游侠为业,谢家耕读传家,能被列入曾经的“乡中四姓”更多的是因为“读”,而不是因为“地”,以是没有一个像面前此庄的庄主一样有这么多的来宾、徒附。
荀贞整了整衣袍,欲走,又感觉似有些甚么东西在胸中翻滚,转回身,扶着树,望向前边的农田,郊野无垠,翠绿如海,里落、庄园漫衍此中,点点的农夫繁忙其间。他说道:“如此膏腴美田,民不能聊生。贫者杀子,繁华者锦衣玉食。一乡当中,十几个里的里民凭借丁氏,百口为奴为婢。沈伯春富比千乘。……,郡北百姓糊口不易。叔业,你晓得我在想甚么么?”
“是呀。庄主请了很多人,传闻县君、丞、尉也要来呢。……,两位朱紫既然不是来给庄主祝寿,那是来做甚么?”
“都说本有个弟弟,只是生下来后没几天就找不着了。”小任说道,“我又问了别的孩子,几个年纪大点的都能证明他俩没扯谎话。他们的阿母确切生过一个孩子,也确切没过几天,生下的孩子就消逝不见了。这孩子只能是被他们的父母杀死或者抛弃了。”
“你们可知贾伟节么?”
王充以为这个民风和五行说有关,《论衡?四纬篇》:“正月岁始,蒲月伤阳,子以(此月)生,精炽热烈厌胜父母,父母不堪,将受其患”。“从现有文献记录不举蒲月五日子的最早事例呈现在战国五行说发源的齐地看,王充的猜测是有事理的”。
“如何答复的?”
“贾伟节当年与我族父六龙先生共师事许县太丘公,齐名郡中。是以,我家对他比较熟谙。多年前,我听我仲兄讲过一件他在任汝南郡新息长时做过的事儿。”
小任说道:“这郡北与我们郡南比拟,的确两个六合!”
荀贞点点头,见塾门仍然关着,他沉吟半晌,说道:“这里监门既不肯把话说完,那就算我们再去问他,估计也问不出甚么来了。”远处传来孩童的嬉闹声,他转脸看了会儿,对小任说道,“小任,孩子们没甚么顾忌,童言无忌。你去哄哄他们,看能不能问出些甚么来。……,叔业,咱俩去地里田间转转,去瞧瞧那座庄园。”
“两位朱紫不是来给庄主祝寿的?”
不养蒲月五日生的孩子是畴前秦时就有的鄙俗。小任如果不说,荀贞还真不晓得他是生在这一天的。他摇了点头,说道:“不举蒲月五日生子固为鄙俗,但新息县的百姓却不但仅是不举蒲月五日生的孩子,而是生子即杀。新息虽小,亦有民户数千,年生子数百。一年杀数百婴儿,十年杀数千婴儿。贾公微服私行,行县各乡,常见田边水沟中有婴儿尸,惨状不成言。”
“对,新息。我听我仲兄讲,这个县不大,比颍阴要小很多,辖内治民不敷万户。先朝桓帝年间,贾公被派来此地当县长。到任后,他发明了一件事。”
荀贞穿越以来最大的荣幸就是拜了荀衢为师。在荀衢门下十来年,他不但学文习剑,并且还常能听到一些国朝典故、四方逸闻、名流故事。这个产生在汝南郡的故事,就是他在五六年前听到的。
环绕着沈伯春、丁邯,荀贞旁敲侧击地又问了几个题目,直到甚么都问不出来了,方才谢过老者,转上乡路,回到体味里外。小任早在车骑边等待多时。荀贞的脸上早没了笑容,凝重地问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