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出院,直奔后宅,见到阴修,阴修甚是诧异,惊奇他们如何这么晚前来求见。
每逢乡里,便采问一番,到的阳城,又在县里微行查访,凡有闻官吏、豪强犯警事皆暗记心中,到的早晨,再由宣康一一记实在案。如此这般,晓行夜宿,有亭舍可住时便住亭舍,无亭舍可住时便住公营的逆旅,用了大半个月的时候,荀贞把郡北诸县悉数行访了一遍。
小任说道:“荀君,你这一起走来,感喟的时候可越来越多了。”
高祖、世祖两布衣,一个七年得天下,一个三年称帝,缘何?前者因秦无民气,后者因民气思汉。两汉至今三百八十余年,当年的腐败之政早成云烟,现在朝堂之上,寺人当权,天子公开卖/官;处所之上,豪刁悍行,长吏残暴苛酷。虎狼牧羊,民不堪命。全部帝国江河日下。便有一二贤明长吏又能如何?看看这郡北的乌烟瘴气!正所谓大厦将倾,非一木可支也。
钟繇收起了笑容,问道:“查访可有所得?”
“先去求见了府君再说不晚。贞之,你意下如何?”
荀贞不晓得功曹舍在甚么处所,没体例,只好折去别院,找了一个没走的小吏,自报姓名,请他帮手去找一下钟繇。那小吏闻他是新任的北部督邮,不敢怠慢,缓慢地出去了。等了约莫小半个时候,暮转为夜,当冥暗的夜色摈除了赤色的傍晚后,钟繇仓促来到。
钟繇接过文册,令去找他的阿谁小吏先避走院中,借着烛火,翻阅审看。文册二十多页,均匀每页记五六事,总计一百余事。他问道:“九个县的见闻,全在这里了?”
“我是在担忧府君会心存疑惧啊!”
荀彧缓缓说道:“府君质性谨慎,为人宽和,自任本郡以来,虽举善任能,进贤不休,但是我却向来没有见他行过严霜之诛。郡北九县,官吏贪浊,豪强凶暴,若要整治,非用重刑诛戮不成。府君恐怕不会等闲承诺。”
入了府内,没有直接去找阴修,而是先寻钟繇。
荀贞点了点头:“郏县、襄城、颍阳三县稍好,阳城、轮氏、舞阳三县最恶。”
钟繇固请之。阴修说道:“牵涉九县长吏,占本郡之半,不成不慎思细酌。计吏郭图,素有智谋,可召来共议。”
“贞之,你何时返来的?”
“傍晚进的县。”
出到城外,行至人少处,荀贞扬鞭后指,问宣康:“秦末之时,群雄逐鹿,这颍阳城也屡遭烽火。叔业,你晓得么?”宣康答道:“我闻怀王曾使高祖西取关中,高祖过颍阳,拔之。”荀贞说道:“不止拔之,且屠之。”说着,他叹了口气。
“非是贞急,实为郡北民急。”
……
此行最后一个县是颍阳。“水北为阳”,颍阳之得名,顾名思义是因在颍水之北。城中有两大姓,一为祭氏、一为王氏,别离是祭遵和王霸的先人。祭遵、王霸皆是复兴功臣,名俱在云台二十八将之列。祭氏子孙多为边吏,王氏世好文法,也是本郡的一个法律名家。
“那为何沉默?”
晨风清冷,他打起精力,不再去想:“过了颍水,再行四五十里地就是阳翟了。我们此回出来,可走的时候不短。叔业,路上驾车快点。小任,催起马来!争夺在宵禁前赶回阳翟。”阳翟在颍水南边,要归去还得再渡一次河。此次出来的时候真不短,连宣康都想早点归去了,他和小任大声应诺。迎着初升的朝阳,车驰马奔,过河行道,三人疾行至暮,总算赶在宵禁前到了阳翟城下。
“贞行廿天,历九县,沿途所见,哀鸿遍野,沿途所闻,不忍卒听,郡北之民如在水火,苦之甚矣!……,钟君,我想今晚就求见府君。”荀贞把宣康记的文册取出,递给钟繇,“我沿途的见闻都在此册中。钟君,你先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