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可知此乃何地?”
“你既知国以民为本,民本在农。王国、韩遂之流,自恃凉州之良马劲卒,入侵三辅,为祸士民,所到之处郡县残破,农田尽毁,以驱人牛马,取人妇女为乐事,黔黎黎庶相携避祸,如避仇寇,此等残民之贼,又何谈拯万民于倒悬,复天下之清济!”
歌声随风而去,有如哀叹有如感慨,既像抽泣也像倾诉,余音在屋中梁上回荡,像细丝一样持续不竭灌入阎行的耳中。
中年儒士没有正面答复阎行的题目,而是就着阎行开首所言的天下乱势娓娓道来,他口如悬河,规戒弊端,所说之言又切中关键,阎行固然被打断了话头,但听到对方的谈吐也不由微微点头,若不是对天下局势洞如观火,又那里能够说得如此清楚。
对方竟然一下子就能够看出本身所思所想!
“君觉得,我方才之言然否?”
“凉州!”
“聚落之人情愿收留我这穷途之人,行心中感激不已,投桃报李,为聚落驱除奸凶本就是举手之劳、分内之事,又怎会因为山民不听我号令一事而心存愤激呢?”
面对阎行扣问的眼神,中年儒士微浅笑道:
“这是为何?”
“我听闻民为国本,本固邦宁。现在州郡官吏贪婪残暴,豪强贵族骄奢淫逸,外戚寺人更迭擅权,上有滂沛之施而难惠泽下民,下有破家丧亲之痛亦难上达天听,官吏残民以逞,如虎如豺,饿殍不断于道,白骨覆霜。故而民怨沸腾,盗贼不止,一夫作难,而四方畔乱。羽檄飞传,急如星火,平叛之师,驰驱于道——”
面对阎行的赞誉,中年儒士没有涓滴情感颠簸。他摆动了一下衣袂,持续说道:
中年儒士忽地站起了身,径直走到屋门处,负手而立,身上的气势一下子就迸收回来,他顶风顾视,须发飘飘,好像瑶池之人,口中一字不断大声说道:
“多言数穷,不若守于中。”
“六合之间,其犹橐籥乎?虚而不淈,动而愈出。”
说道这里,那中年儒士放声大笑,笑声中包含着看破世事情面的沧桑和无法。他笑到极致,又仿佛带了哭腔,也不管阎行还在坐上,旁若无人地击节高歌起来:
“本来如此,我观先生之画,隐然有吞吐天下的雄浑,却不知先生可知天下之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