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路返回,从东海泅归去当然不难,可再碰上夜华君,面子上总不大好过。左思右想,彻夜还是在这北岸上生生受一晚,明早再做筹算罢了。
墨渊腋下夹了个被团,被团里裹了条人影,那描述,约莫就是他杀得逞的九师兄令羽。
令羽因一向昏睡,未见得那番景色。我瞧着面前鲜血四溅的头颅们,却甚是心惊。
须知本神君当时没言语,千万不是默许,乃是傻了半晌。
他害臊道:“阿音,我喜好你,想同你困觉。”
据我所知,离镜因讨厌他老子的断袖行动,风月事上夙来非常朴重,寝殿里储了很多美人,个个都胸大腰细腿长。彼时我化的是个男儿身,色彩虽无甚窜改,胸部却实在是平的,听罢他这番谈吐,受的惊吓可想而知。
酒气入鼻,我揣摩着他方才那些作为皆是发酒疯,想着同个醉鬼计算甚么,又想地上究竟寒凉,遂捞了床被子胡乱将他一裹,打了个卷儿推到床脚,自去床上睡了。
从昏倒中初醒时,我思忖这许是墨渊的奖惩,警示我未将令羽照顾妥当,害他伤情多数月,瘦了一圈。
这辈子只要那么一次,我哭得如此失态又悲伤。
厥后我经常想,在大紫明宫的第三日午膳,许是不该吃那碗红烧肉。如若我不吃那碗多出来的红烧肉,四海八荒到明天,一定还是这番六合。
面前豁然开畅。术法造的天幕上月朗星稀,上面一曲折觞流水,水上立了座草亭,比阿爹阿娘的狐狸洞略宽广些。
男人的眉间似有千山万水,定定瞧着我,半晌道:“阿音。”
胭脂公主邀我逛后花圃,不经意提及她这位哥哥。我才知离镜克日夜夜眠花宿柳,过得非常放荡风骚。
我虽生来仙胎,但要有点前程,路也是靠本身闯的。从普通神仙飞升成上仙,再从上仙飞升成上神,少则七万年,多则十四万年,历两个劫数。历得过,便寿与天齐;历不过,便就此绝命。
虽化了个男儿身,可我毕竟是个黄花女神仙。碰到这等事,遵循传统,再不济力也要抵挡一番。
我从床上滚了下去。
墨渊夙来未曾败过。拎着我和令羽跳出宫门时,我转头一望,只见擎苍拿了方天画戟,站在暗红的一摊血泊中,目眦欲裂。
他叹道:“阿音,你躲我躲了七万年,还筹办持续躲下去?”口气甚诚心,仿似见不到我还颇遗憾,非常令人唏嘘。
那以后,连着几日未见离镜。先前他几克日日骚扰于我,近时倒杳无音信。
那以后,离镜便日日来邀我吃茶斗鸡喝酒。
他初度见我便是扒我衣裳,也不过十数日又来扒一回。泥人另有三分土性子,更何况彼时我大大小小也占个仙位,封了神君。
男人背对着我,看不清形貌。女子半张脸埋在男人肩窝,清清秀秀的眉眼,看不出是个妖。许是乍然瞧见我从洞里灰扑扑落下来,一双杏眼满含惶恐。
七万年前某一日,前鬼君擎苍出外游猎,看上了九师兄令羽,将他绑去大紫明宫,要立为男后。因我当时和令羽一处,便不利催地被顺道同绑了去。
当时候,我跟着墨渊已整整两万年。按理说,推演本身的天劫将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情势落下来,再提早预演些历劫之法,应不在话下。却因我夙来讨厌推演之术,只觉那些印伽无趣至极,常常墨渊讲课时,便主动地打打盹,乃至学了好久,不过恍忽能掐算个凡人的命数。即便如此,十次有五六次,也还是不中的。